第五章 三鹰七鹫 (1 / 3)
        金石循声望去，只见寺庙南端大路的尽头是一处弯道，显然蹄声是从弯道后方传出，并不得见。但从这越来越重的声音之中不难判断，来人正是朝着小庙的方向。他和海子面面相觑，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刻穿山而过。

        “踢踏，踢踏“的蹄声渐近，不徐不疾，不骄不躁，好像来人只是在漫无目的的信步出游。这蹄声与由于周围的空旷而产生的回响交替呼应，诞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节奏。这节奏好似幽灵鬼魅般忽然出现，又仿佛清风明月般亘古早存，既似天空之语，又如大地之音，细品之余，几乎连不远处那令人终生难忘的奇景都被自然忽略。

        在这节奏的渲染之下，金石忽然觉得自己进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之中。这种状态非常奇异，天地还是那个天地，金石依然也还是那个此刻潜伏在路边树丛之间的小小身影，不过目光所及已非眼前这方寸之地，似乎其身未动，体内魂魄却骤然遁出，扶摇直上，如同有什么人在后全力拉扯一般。随着愈升愈高，眼前一切事物急剧缩小，直至不见，但视线所覆的范围却越来越广，广到仿佛连这半隐山也能轻轻握住。

        这感觉来得快，去的更快，快到金石还未来得及细细体会就已消失无踪。就如同自己上一刻还是掌控天地的主宰，下一刻却又毫无征兆的回归了平凡，这前后的落差令金石难受之极，烦闷欲呕，与此同时，他感觉那节奏又起了变化。

        不知是何原因，那蹄声仿佛瞬间被扩大了无数倍，如重锤一般在金石的身体中肆虐，一下重似一下，好像狂风在耳边呼号不断，又似无数惊雷在脑中轰鸣不绝。金石抱着头想要大喊大叫，但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就在此刻，金石似乎听到了若隐若现的一声轻咦，这声音不似耳中所得，反倒像是被人生生的直接灌注入脑。

        金石无暇顾及这奇怪轻咦的来源，此时的他脸色极其苍白，全身不住的颤抖，好像水捞般的大汗淋漓，连身边的海子都瞧出了不对，急忙拽了拽金石的手臂，要将他几乎都要扎进土中的身体拉出来。不料这一拽之下，却立即让金石从那个奇异的状态中抽离，回神过来。只见他大口的喘着气，惊慌的神色中带着几分茫然。海子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以防金石的喘息声被来人发觉。

        略略平复，金石为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幕很是骇异，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蹄声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马是好马，乌黑的一如这无边的夜色，神态悠闲得好像是一个帝王在游览着自己的后花园。虽近午夜，却不见任何疲态，仍是神采奕奕，灵骏非凡。

        但无论是谁，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这个骑在马背上的人。一袭比马更黑的斗篷将他从头到脚的包裹，不外泄分毫。他的身形似乎有点佝偻，并不十分高大，微低着头，左右轻晃的身体更带着些懒散和随意。这种懒散和随意好像浸透着对甚至包含他自己在内的所有生命形态的漠视，和印刻在灵魂之中的深深孤寂，使得他整个人全无半点生气。但惊奇的是，这明显截然相反的一人一马此刻看起来却有着说不出的魅力与和谐，似乎生命中最初最热情的起源与最后最无奈的落幕这两种极端的表现形式在他们身上同时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诠释得毫不勉强。非但如此，这仅由两者构成的简单画面却令人难以置信的精准表达出原本极为漫长的生命历程方能凝练出来的厚重与沧桑。

        将将行至小庙门前，马上人忽然站定，似乎刚刚才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四周，好像笑了笑，开口道：“有劳诸位等候，李某愧不敢当，还请出来一见。”声音淡淡，古井无波。

        良久，无人应答，马上人叹了口气，道：“莫非当真要李某出手相请不成？”说着，也不见他挥手，几道乌光从他怀中飞起，分袭小庙旁边的几株大树。

        眼见无法躲藏，几道人影“嗖嗖嗖”的从那几株大树上方掠出，好似大鸟一般轻飘飘的落在大路之上，正好挡住了马上人行进的方向。

        马上人微微抬起了头，就着月光，金石看见他的脸上覆着一方黑色面巾，只露出了一双灰蒙蒙、空洞洞的双眼，一如雨前的天空，毫无生机，不似活人。即使那几人被逼现身对他加以拦截，这双眼睛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足以使其动容。

        这几人明显不是同一门派，左边三人年纪略长，装束一致，连腰间的长剑都一般无二，袖口处都纹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海东青，凶恶狰狞，活灵活现。马上人瞟着那只海东青道：“海青剑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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