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卷 坟前 (3 / 3)
        “就今日，让我大醉一场，行吗？”林平望着无名冢，笑得温柔。酒香传入他鼻中，再回首时，剑旁酒坛已无盖，酒中有桃花飘浮。“呵，还是你懂我。”他伸手抓过那不知何时打开的美酒。

        “说与山水听？还没到时候呢。”那句一直不曾说出的话，至今还憋沉在他的心底。林平大口灌下美酒。“就与我一醉方休吧。”又一碗美酒从坛中跳出，敬这女子侠客，敬那江湖侠义，敬天下义士！

        一生未曾醉过的鹿溪剑神，此时竟有了醉意，双眼半合，欲沉沉睡去。酒不醉人，人欲醉……带着些桃花清香的美酒还剩半坛，林平已经靠树入睡了。

        这是自她逝去后，林平第一次安心入眠。

        梦中，那女子身影浮现眼前，两人对坐与当年相遇酒馆中。女子明眸笑颜中带着些稚气，“混的不错嘛，真是没看错，当初就该拉你结拜才是，可惜你死活不答应。与当世剑神称兄道弟的女子，也就我一个了吧？”林平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但这如黄鹂啼转般美妙的声音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女子的脸逐渐清晰，正是他梦中常常浮现的那张面庞。“我为何不答应你还不清楚？”她还是和当年一半，少女模样，他却没了少年意气，苍老不少。“与剑神称兄道弟，真不如与剑神白头偕老，你说是吧？”他语气恭谨，一如二人相见之时。

        “哎呦嘿，成了大侠就能调戏良家女子了？今儿非灌死你不可，看你还敢不敢说我沾杯就倒！”有桃花落于酒桌上，一切的一切随着桃花落下而消失，天地间空明透白，已没了腰配名剑鹿溪的鹿溪剑神，取而代之的是背着把木剑的少年剑客。这儿只剩木剑少年与豪气女侠，和浮在二人之间的美酒。

        “来……今天不醉不归……再来一杯……”剑神梦中呓语，在梦里，他正与一个桃花般女子对饮……

        溪边。

        少年将方形青石插在秦礼墓碑旁。他掏出怀中那本破烂古籍翻阅着，片刻后便将其合上。“龙鸣、坠流苏、柳枝、流水……”他念叨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将书小心放入怀中，转身离开了身后两座简陋坟墓。

        “我无意替你报仇，但我答应你，会向善。”少年头也不回，这长埋于土中的刀客生前留给少年的最后一句话，少年记住了。“林平……”

        往枯竹县，路还长着呢。

        一夜无言而过，桃花树下有美酒半坛，酒面漂浮桃花朵朵；青石碑前有刀柄一把，碑上刻有庐州容向善之墓……

        坟前已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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