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十里红妆，可失可忘 (2 / 2)
        冰歆心疼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连说出心事的机会都没有，只怕一但说破，会干扰到别人。她轻轻拍打着青絮，将自己所经历的伤痛、扶影说过的话全都告知与她。

        “你看，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我此刻不是很好么？”

        二人一直断断续续谈到深夜，不知道何时入睡。次日天亮，冰歆没有盖严实的半截臂膀微感凉寒，提被子时才迷迷糊糊看到熟睡的青絮。

        冰歆从青絮那里回来，才走到檐下，竟看到画眉坐在台阶上发呆。她一惊之下跑过去问道：“大清早的，你怎么独自坐在台阶上？也不怕受冻了！”

        画眉缓缓抬头，眼里蓄着泪珠，委屈地叫了一声：“姑娘！”，便抱着她哭了起来。

        冰歆想起青絮的眼泪，便明白了一切。难怪这个丫头总是在暗中偷偷看剑宸，目光总是默默追随者他。她起初并未在意，如今大婚临近，才知道事情竟然这般严重。

        冰歆将身上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脱下，替她罩在身上。此刻她的心，也被这两个丫头搅得一团乱，只好抱着她，任她在怀中哭泣。

        时日飞梭，终于捱到了腊月初八。

        天还未亮，便有各院的丫头送来腊八粥，捎带着叫各位姑娘起身。喝了粥，穿好衣，整座宫都已挂好了红灯，在漆黑的夜色中分外明亮。正殿与娴池居都挂上了红帐，旖旎风流的纱幔垂挂在玲珑雅致的廊柱之上，犹如一道道红色瀑布，流淌着耀目的光泽。连地板都反射着亮丽的光芒，映着晃动的人影，更加活泼有趣。

        婚房中，阿沫着一身真红宽袖滚金的双层广陵霞衣，配着花绡紗下摆，没有官家小姐出嫁时的高贵讲究，却尽显江湖女儿的风流袅娜；头戴一顶金丝香木嵌蝉彩冠，翠钿环绕，珠钗丛生，额前垂下赤金凤尾翡翠流苏，步步生姿；耳上挂着宝蓝点翠滴珠耳环，映着明月光华。

        婆婆正在为她描远山黛，阿沫紧抿着嘴，不带半丝喜色。婆婆边画边抚慰：“女子出嫁都会有些紧张，你莫要想太多。江湖人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只管依礼制拜堂就是，不会出错的。”

        阿沫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仍然紧绷着脸。婆婆不明白想来温柔体下的姑娘，到底为何如此淡漠，也只好闭了嘴。

        吉时到时，婆婆小心翼翼拖着阿沫走出，众人都已等在正殿。弟子们侍立两旁，宫主坐在正中。剑宸接过婆婆递来的喜缎，与阿沫一同转身，朝宫主跪而拜倒，“请宫主放心，晚辈定会全心全意回护阿沫，不负宫主所托。”剑宸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上分外响亮。阿沫颤抖了一下，也拜道：“徒儿叩谢师父养育和授业之恩，徒儿此去，只盼师父武艺精进、万事顺遂。”磕过三个响头，宫主将新人扶起来，眼里含着泪花：“这是为师第一次嫁女，对你的婚事甚是满意。快走吧，勿错吉时。”

        新人将走，剑宸路过青絮，听到她汹涌地抽泣声。虽是极力压制，可撕心裂肺的痛楚仍是传到他耳中。他轻轻转头，只一眼便望穿了所有记忆。初见时的追逐、客栈的停留、大漠里相互扶持，一连串的往事像潮水一般涌来，灌得他头有些眩晕。手里的喜缎好像变成了千斤重的鼎，压得他迈不动一步。袁剑宸啊袁剑宸，这一路过来你怎么能毫无察觉呢？不仅她的心思没有发现，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清楚。

        新人在殿前停了一盏茶的功夫，宫主问道：“怎么了？”

        剑宸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从青絮脸上移开，牵着阿沫一步一步向外行去。阿沫也懂得了这些日子来青絮的愁绪，她一直沉溺于自己的身世之憾而无暇顾及，也不曾询问。若是能早点察觉，将联姻的换成青絮，便不会有今日之错。此时一步错，步步错，只好日后找机会在想青絮解释了。幸好这不是死结，尚有转还的希望。

        新妇转头瞥了新郎一眼，他如丢失了魂魄一般，面如土色。二人各怀心事，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雕鸾画凤的鸾驾流光溢彩，花轿颠簸向前，马蹄踩着冬日的矮草发出‘莎莎’的声音，使轿上和马上的两颗心跟着也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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