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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元太后是个多疑的人。草原女子多彪悍,她也不例外。嫁人后,她依靠自己的手段与家族的势力一步步爬到正宫的位置上,又把自己的儿子推为太子,她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可儿子丝毫不感激她的付出,一味想要亲政,甚至不惜公开向她宣战。自古无情帝王家,这道理她是清楚的,所以她不能放开手中的权柄,但她对儿子的爱也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啊!她不爱他,还能爱谁呢?
禹藏蒙背叛她的事,她很清楚,如今她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她想知道些什么,想监视什么人,太容易了!但她并没有声张,还同往常一样对待他,只是在他身边安插了几个眼线,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燕历天治七年二月十四日亥时两刻三分,元太后安排自己的外甥吕夷领人埋伏在城门附近,偷袭阿倍秉濬。
如果可以,她不想同儿子兵戎相见的……元太后下完命令,一个人坐在空旷昏暗的大殿上,叹了口气。她想要权力,这她是承认的,但又有谁不渴望权力呢?可当她踏着一条格外血腥,暴力又残酷的路走到如今的位置上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离当初真正想要的东西恐怕是越来越远了。她其实,只是少一份安全。从入了皇宫后,她就少一份安全:担心不受宠被丈夫抛弃,担心儿子被兄弟害死,担心儿子掌权后会把它这个“祸国”的太后下狱,如今,又要担心儿子会杀了自己。她贪婪、暴戾,杀人如麻,可她还是会害怕,也还是在提心吊胆,所以她必须要权力,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到手的权力是真的,也只有权力,可以保护她。
元太后站起身来,缓缓向寝宫走去,大殿中摇曳的烛火照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梆,梆,梆——”城内的梆子声遥遥传出城门,阿倍秉濬微眯双眼,抬头看向高大的城楼——亥时三刻到了。城门被悄悄打开,夜空下,只有绞盘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啊。
阿倍秉濬带的人经过一场大火,只剩不足两千,今夜进城,所有人都是人,衔枚马裹蹄,精神高度紧张。阿倍秉濬亲自打头阵,见城门半开,他挥挥宝剑,领人进城去。
城内,吕夷也十分紧张,他紧握大刀,看着缓缓开启的城门,冷笑几声。等阿倍秉濬带的人进来快一半的时候,吕夷猛然举起大刀,大喝一声:“弟兄们,关城门!冲哇!”
阿倍秉濬从没想过自己进城的计划会泄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队伍更是立刻慌乱起来,自乱阵脚,被吕夷带的一番人冲杀,竟然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阿倍丹与江照临守在阿倍秉濬的两侧,见情况不利,阿倍丹冲江照临一使眼色,让他趁乱先躲。江照临却微微摇头,从背后取出弓箭,弯弓搭箭,也不怎么细瞄便撒手射出,羽箭破空而出,打断了一根拽着城城门的铁索。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江照临已经又出几箭射断了所有的铁索,城门轰然打开。卡在城门外的阿倍秉濬的队伍趁此机会迅速进门,向吕夷冲去,吕夷也不示弱,指挥队伍向阿倍秉濬逼近。
混乱间,江照临一箭射向吕夷,回身便跑,三下五除二就没了踪影。吕夷被刺中左肩,在马上摇晃两下稳住身形,又惊又怒。他一把大刀搂头盖顶朝阿倍秉濬砍下,早把元太后三番五次提醒的“要活不要死”抛到九霄云外。阿倍丹见势不好,上前几步拽回阿倍秉濬的马头,却不幸被人刺中小腹,一口鲜血喷出,阿倍丹暗道不好,单手压住伤口,强忍剧痛作战。可他再厉害,也是个普通人,大量失血让他眼前有些发黑,作战愈发艰难,何况他还得时刻护着阿倍秉濬,这令他更加力不从心,又受了几处伤,不省人事。
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江先生还在,大概就不会这么狼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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