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袁家兄妹
  温夫人看上去不但美丽而且温柔，她确实单名一个柔字名字就叫温柔。欧阳怜听说过温柔，她是登莱四家中飞鱼帮温家的小姐。温家虽然是江湖帮派但却有钱的很，当年温柔嫁给王敕的时候温家非常大方的将温家的刘伶醉送给王家。温柔嫁到王家之后亲自经营这家酒楼，刘伶醉从登莱二州开到了济南又从济南开到了京城并成为京城三大酒楼之一。她不爱说话总是在观察且面带微笑，但是欧阳怜却看得出她内敛的锋芒时隐时现。温柔看着欧阳怜敛衽道：欧阳夫人，今日得见，幸会幸会。欧阳怜亦敛衽，温柔问：何来奇香？欧阳怜将几位夫人领到香炉前道：洛迦山观音如意香。杨夫人深吸一口气道：不俗，感觉灵台清明，通体舒畅，精神抖擞，说不出来的愉悦。欧阳怜介绍尤季芳，尤季芳与贵夫人们见礼，杨夫人道：我出身北方，孤陋寡闻，并未听说过洛迦山普度神尼或者你师父自在师太的名号，不过这香是极好的，怎么卖呀。燕夫人道：此香乃洛迦山佛门宝香，只接受施主布施随身之物，不对外卖的。杨夫人邹起眉头道：搞那么多噱头做什么，直接说多少钱就是喽，不卖放在这里做什么。燕夫人敛衽告辞，尤季芳送她出门，杨夫人问欧阳怜：我哪里说错了，她是生气了吗？欧阳怜道：这香却有不一般之处，若不是诚心以随身之物布施，还真不灵。杨夫人愕然问：真有这么神奇？欧阳怜道：这也是自在师太跟慧剑师父说的，我也不清楚，也许只是故弄玄虚，放在这怎么不卖，只是价格有些贵。杨夫人问：有多贵？欧阳怜道：一盒香十支，要一千两。杨夫人愣了愣不知该如何说，温柔对杨夫人道：既然是洛迦山佛门宝物，这个价钱倒也不算太贵。我看咱们就先请一盒回去点点，你知道，我家里是常年要用香的。我请两盒，您拿回去点一点，要是不错下次您再来多请几盒。杨夫人点头，温柔取下头上的金步摇放在香案上道：这件东西上面有一颗蓝宝石，我佩戴多年权且布施此处，要是不灵就是你们用心不诚了。欧阳怜收起蓝宝石金步摇笑道：那我权且收了。杨夫人又买了很多东西，松江的三棱布、无锡的堆绣绣品、杭州的金银首饰，自然少不了苏州的胭脂香与玉雕文玩，欧阳怜与尤季芳也是看的呆了短短一炷香这位杨夫人就购买了一万多两白银的东西。温柔也买了一些东西，在如意绣庄侍女们忙着打包的时候温柔请欧阳怜到一边说话，欧阳怜与她走到楼梯转角之处只听温柔低声细语道：等会杨夫人的账都记在我身上，那一只步摇也是我喜欢的东西不是价钱的问题，所以您明天可以带着账单到我在灵济宫东面的宅子拿钱，那支步摇也请一并带去。可以吗？欧阳怜点头道：自然没有问题。温柔微笑道：欧阳夫人真是善解人意，以后我们还是要经常走动。杨夫人呼唤温柔道：温柔，走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去清净居吧。温柔转身笑道：那我们走吧，说着还真点想清净居的乌骨汤呢。杨夫人挽住柳夫人回头对欧阳怜道：都送到吏部尚书府去，包装仔细了，我可是要看单子查货的。欧阳怜礼送几位贵妇人离开，尤季芳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欧阳怜问：多少钱？尤季芳道：杨夫人一万三千两，温夫人两千两，柳夫人五百两林夫人三百两，总计一万五千五百两。燕夫人白玉手镯未曾估价，杨夫人金步摇未曾估价，怎么也是几千两吧。扣去给柳夫人的，扣去本钱，至少也有七八千两利润了，我的天呀，这是抢钱呀。欧阳怜道：京城是天下财富聚集之地，花钱如流水又遍地是黄金，就看你能花还是能赚。尤季芳道：我明天就带银子南下去采办货物筹建绣房。欧阳怜问：这么急做什么？尤季芳道：时不我待呀。欧阳怜道：那你就南下吧，我明天就存十万两到仁达北号去，你到南京后就从仁达商行南号直接提银子开销。尤季芳与欧阳怜商议江南生意的诸多事情直到才睡觉，第二天大清早欧阳怜又亲自送她到张家湾并看着她上船离开。

  欧阳怜送走尤季芳之后就去了温柔家里结账。温柔的宅子在显灵宫东面，外面看就感觉香烟缭绕的。走进门前院影壁前有香炉，影壁上是八仙过海的雕刻，绕过去又是一个大香炉风铃叮铃铃作响。前院中央是青石铺就的祭台台面上描绘着八卦太极图，有三个侍女正在台子上两两对练剑法而温柔则站在一个坐着的女道士身后毕恭毕敬。那女道士双十年华姿容艳丽妩媚却没有俗气，女道士座后一左一右侍立两名年轻美貌的道姑都背负宝剑显得英姿飒爽。欧阳怜远远站住没有上前，温柔招招手示意欧阳怜走过去，欧阳怜走过去之后温柔笑着对那女道士道：师父，这是以前在南京鼎鼎大名的花蕊夫人，现在嫁给了锦衣卫一位军官定居京师，最近开了一间如意绣庄东西很不错，献给您的所谓观音如意香就是从她那里买来的。欧阳怜有点迷乱，因为这个女冠也就二十岁左右，而温柔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怎么看这女冠也比温柔年轻又怎么会是温柔的师父？温柔道：欧阳夫人，您不要迷惑，这位确实是我师父，我师父是全真玉女派祖师爷玄妙女真人的嫡传弟子，遇真观主黄青霜。因为师父修炼了玉女派神功所以青春永驻容颜不老，我七年前拜在师父门下时师父就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越发美丽年轻了。黄青霜微笑道：死丫头，就会哄师父开心，要不是你贪恋男色非要嫁给那个书呆子，哪至于老成现在这个样子。欧阳怜微笑道：温夫人若是老，那我就是老太婆了。黄青霜道：你也不算太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欧阳怜有点尴尬，温柔笑道：我们都是凡尘俗人，比不了师父的，话说您也看了，徒弟这梅兰竹三侍女的剑法您看可还中看。黄青霜道：马马虎虎，毕竟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要是想看看斤两还是要实战，为师就让你紫璇师妹试一试她们。黄青霜看看左侧的女弟子道：谢紫璇，你去，不要伤了她们。谢紫璇下场去调教温柔的三个侍女，温柔问欧阳怜：欧阳夫人我那步摇带来？欧阳怜奉还并送上账单，温柔看也没看账单一眼而是将她交给一个老妇人道：梅姨，照单给钱，帮忙装车，欧阳夫人带马车来了吗？欧阳点头裣衽，温柔道：今天师父来了，我也没时间好好招待你，那就不留你了，中午是斋饭也未必合你口味，改日再聚吧。欧阳怜再裣衽之后离开了，黄青霜的另一个徒弟薛紫琼看着谢紫璇以一敌四面露不屑道：师父，大师姐修为最近可退步了，半天了都还没有取胜。黄青霜问：你看不出来吗？这四个侍女都练了本门的不二女丹功且都接近第二重了，你温师姐应该还没有把口诀教给她们，不然她们已然是第二重了。温柔道：师父不允许我是不敢把第二重不二女丹功法门要诀教给她们的。黄青霜道：这三个孩子我看资质都不错，你传给她们，我看看看她们哪一个出类拔萃，我还准备收一个弟子。薛紫琼问：师父是嫌弃弟子们不长进吗？黄青霜道：你大师伯已经收了三个弟子了，为师绝不能输给她，所以一定要再找一个资质绝佳的弟子。温柔道：再者，清静派的三花剑阵可是玄门第一剑阵，非要三个资质修为相近的人配合施展不可，要是明道观那边先练成三花剑阵，又不知大师伯该如何得意了。黄青霜微笑道：知师父者温柔也，她只比我早入门半个月就做了大师姐，但是十四年来为师从来没有输给她过，为师是一定不能叫你大师伯得意洋洋的，她要弄三花剑阵那么我也弄一个，看谁的厉害。薛紫琼道：大师伯那几个弟子都不行，不要师父出马，弟子一人就可以破了那剑阵。黄青霜道：本门功法六重，太一得道，两仪守真，三花聚顶，四象通玄，五气朝元，六合归一，到了第三重才可以修炼三花剑阵威力无穷，三名三花聚顶的弟子联手师父我都未必自信能够取胜，你可以吗？薛紫琼道：大师伯那几个弟子只有一个有三花聚顶的修为，其他两个都是杂鱼，师父不必担心。黄青霜道：自你们师姐妹二人跨入三花聚顶已经过去三年有余，却未见你们有丝毫长进，而你大师伯的子弟都是最近三年才收入门下的，而其中那个进入三花聚顶的入门才一年多。温柔问：师父所说的这位师妹究竟是何来历，竟然有这种造诣？黄青霜道：也不知骆冰从哪里寻找到的一个女孩子，资质奇佳悟性奇高还博闻强记，叫什么。黄青霜皱起眉头道：骆冰说她叫什么来着。薛紫琼道：姓刘，俗家名燕，是巨鲲帮的大小姐，出家之后大师伯给了她一个素鸾的道号。黄青霜道：不错，是叫这名字，当时为师就觉得拗口。温柔愕然问：刘海峰的女儿出家明道观了吗？薛紫琼道：刘素鸾的两个叔叔逼着刘素鸾嫁人，刘素鸾就上了崂山投靠了大师伯。这些都是师姐来京之后的事情，所以师姐还没有听说。黄青霜问：既然是登莱四家的姑娘，你应该认识吧。温柔道：以前在登莱的时候，我们几家也是经常走动的，我与她大嫂关系很好，她小时候我见过，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姑娘。薛紫琼道：去年她与她大哥、嫂子、母亲、侄子一起坐船出海，谁知道遇上了海盗整船人只有刘素鸾一个人跳海逃生，她在海上漂了三天竟然到了崂山，偏偏让在海边练功的大师伯遇上了。刘素鸾获救之后回了海阳，刘海峰已经病死了，她的两个叔叔为了争夺帮主与家产闹得厉还还逼迫刘素鸾嫁人，刘素鸾走投无路就有上了崂山。她一心学习绝世功法剑术而去寻找仇人报仇雪恨，大师伯就收她做了弟子。温柔道：她身负血海深仇自然会勤学苦练，又是十五六岁资质悟性极佳的小姑娘，大师伯还真会选徒弟。薛紫琼道：依照温师姐所说，我们师父就不会选徒弟了吗？温柔微笑道：我错了，师妹不要生气呀。黄青霜道：你们这些入门十年八年的要是被一个入门一年多的小师妹打败了，师父也许就真的不会选徒弟了。薛紫琼不说话了，黄青霜不耐烦道：谢紫璇，不要玩了，师父要吃饭了。谢紫璇突然发动起来，三个侍女的剑相继脱手，温柔的丈夫王敕穿着一身道袍从外面进来，他看见黄青霜就上来拜见道：仙师，多日不见，一向可好。黄青霜问：书呆子，你是从哪里来？王敕道：自秉德处来，现在还要去。温柔问：那你回来这片刻为何？王敕道：记得昨日与夫人说不在秉德处吃饭，可是盛情难却，又来一二好友，思前想后回来与夫人禀告一下。温柔微笑道：好好说话，究竟何事。王敕叹气道：秉德说自年初以来河北就没有下过几次雨，现在干旱的厉害，畿南各府都闹起了饥荒瘟疫也开始蔓延，其中有不少灾民都来到北京乞食。而北虏南犯，今年还有许多来自山西、雁北、宣府的逃难难民来到了京城，京城内外有很多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灾民嗷嗷待哺，可是朝廷至今也没有什么救济办法且京城也没有人出面赈济这些灾民。所以秉德决心在京城开一个粥棚带个头号召京城权贵富户宫观庙宇开仓赈济灾民，我觉得这是件好事也想参与一下，只是不知夫人意向如何。温柔问：你就为这个回来的？王敕道：主要是来告诉夫人中午我要在秉德那里用饭，顺便问一问夫人可否答应赈灾的事情。温柔道：可以。王敕深施一礼走了，王敕坐着轿子返回白钺的京宅。

  白钺的京宅是白钺分到的财产之一，不过是白圭初任京官的时候买的宅子，只是一个四合院且没有左右跨院与花园。白钺不屑与兄弟们争产但他们不好意思最后还是分给了白钺一点，老家有几百亩地京城有一座四合院还有千儿八百两散碎银子。所以白尚书的二公子并不富裕，因为他是一个急公好义的人经常打肿脸充胖子去接济别人。他眼见着京师附近天子脚下的饥民越来越多，自故乡到京城一路看到了许多路倒可谓饿殍遍野，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那么真是感觉到夜不能寐所以就开始牵头办粥棚赈济灾民。他的朋友都没有多少钱，若说能够在这个时候拿出钱来办事的恐怕也只有王敕。王敕是个怕老婆的所以回去问老婆，白钺与他妹夫王琼、王琼的族弟王云凤、王云凤的发小乔宇四个人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苦等。王琼、乔宇与王云凤都是山西人，他们相约来白钺家里做客，大家说起了赈灾的事情王敕就提出了他可以拿些钱出来。王敕性子不急不忙总是泰然自若，也不知是呆还是真的大智若愚，他竟然在说过拿钱之后说还要去找夫人商议一下并直接走了。等他回来，几个人围住他，白钺给他倒了杯茶，王敕问：你们说吧，需要多少钱？乔宇问：你老婆愿意给多少？白钺瞪了他一眼道：听大哥的。王敕问：你们需要多少银子？白钺看看王琼，王琼问：你老婆愿意给你多少？王敕叹气问：你们就说你们要多少？王琼也是被这个王敕弄得没办法了，他苦笑道：怎么也得五六千两。王敕叹气摇头，白钺道：王兄王兄，多少都行，咱们不嫌弃，这里凑一些，不足的咱们再想办法。王敕道：夫人最多只愿意拿出来四千两。乔宇道：那不就差不多了吗？早说呀，急死人了。王琼道：那就好办了，地点我都早就看好了，就在月坛对面的玉泉山酒坊，那酒坊地点大有仓库还有些忍受。乔宇问：人家愿意给你用？王琼道：那酒坊不用了，他们在玉泉山下新建了一个。王云凤问：那酒坊是山西人开的吗？王琼微笑道：是汾阳人，汾酒大王张云山小儿子张博学开的。王玉凤道：好狂的名字。王琼道：这小子总在巴结我，估计会帮忙的。你去顺天府找你老子的门生谈伦给个批文，再给一些衙役帮忙维持秩序。乔宇，你去拜会拜会杨永泰，看看能不能再多弄一点，他在京城神通广大，顺便请他帮忙买些便宜的粮。至于场地规划设计就拜托王兄白兄与我走一趟，咱们去现场转一转。大家商议既定各自去办事，乔宇祖父父亲都做过京官与在京山西商贾多有往来，乔宇与这些商人子弟关系都挺好而现在这些商人子弟很多都来到了京城经商。其中就有晋商后起之秀杨永泰，杨永泰经营着北六省最大的银号永利银号，江湖外号小财神。乔宇与杨永泰做过三年的太原府学同窗，后来杨永泰放弃了科举开始经商没有几年就在山西商界大放异彩。成化朝的山西商人垄断着北六省的当铺、食盐、粮食、酒醋、棉花与印染行业，而更多的山西商人则走向西南、西北与岭南经商足迹遍及大明朝的千山万水。随着晋商的兴起与他们事业的发展，他们需要一种可以更加简便迅速的资本交易与转移方式，于是杨永泰的父亲通过成化初年的户部尚书杨鼎取得了大明朝有史以来第一张户部特许银号执照。杨永泰家这个杨与杨鼎的杨一点关系也没有，当时将杨永泰父亲介绍给杨鼎并从中斡旋的就是时任在京为官的乔宇之父。乔宇来到了棋盘街的永利银号北京总号拜会杨永泰，杨永泰亲自招呼乔宇一口一个老弟热情的不得了。乔宇是个直性子，他坐下来喝了口水就把来意说明，他第一希望杨永泰能够出点银子赈济各地来京乞食的灾民，他第二希望杨永泰帮忙联系看看哪里可以买到便宜一点的粮食。杨永泰问是哪些人筹备这件事，乔宇就把几个人的名字说了出来，杨永泰微笑道：我出三千两给你们吧。乔宇几乎不敢相信，杨永泰道：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禄米仓，最近禄米仓正在腾换一批陈粮，价格只有市面的四成。乔宇问：那粮食还能吃吗？杨永泰笑道：只是口味不佳但是朝廷赈灾粮食都用陈粮，只要能吃饱谁还管口味的问题。你们再加一成价钱，我再找一家米铺帮你们舂米装袋，还帮你们送到粥棚。乔宇再次致谢，杨永泰问清了地点后道：你回去吧，我按照三千两为你们准备一批粮食，尽快给你送到。乔宇走了，杨永泰的京号掌柜杨宝成道：属下还真不知道，少东您与这位乔少爷关系这样好。杨永泰道：我与他关系没有那么好，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好关系，我只是想要预先招揽笼络他，乔宇、王云凤还有王琼，那都是晋中有名的才子人称晋中三杰，他们都是有学问的人这次科举十有八九都会高中，高中之后就会做官，将来对我们都大大有好处，相比较，几千两真是非常划算的一笔感情投资。杨宝成笑道：少东家真是深谋远虑呀。杨永泰道：这件事你亲自来办，我说是买三千两银子的陈粮给他赈灾，但是你按照四千两给他们办，叫他们把这份恩惠与情谊记牢一些。杨宝成道：我办事您放心。杨永泰道：今天，刘家大公子生日，在我得去应酬一下，礼物办好了吗？杨宝成取来一个礼盒道：这里面有个白玉兔，出自当今苏州玉雕第一名家贺四之手，属下可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弄到的。杨永泰问：他属兔的？杨宝成道：他的相好京城名妓高湘婷在青楼号称白玉兔，这羊脂白玉兔送给他就等于送给他相好的。

  刘鎡是内阁首辅刘珝的第三子，他是举人出身的国子监生却屡试不第遂无心科举，京城坊间因为他喜欢流连花街柳巷又得过花柳病所以称他为花柳三少。刘鎡有三个死党，一个是广平侯府的小少爷袁夔，一个是都督周彧的长子周瑭，一个是工部尚书刘昭的小儿子刘绮。这四个家伙整天混在一起吃喝嫖赌寻欢作乐，因为这四个家伙都是权贵公卿子弟所以人称京城四少。刘鎡在四人中年纪最大权势最重所以为四人之首，他的生日在另外三人看来是大事一定要好好办，于是袁夔做东遍邀平日好友就在自家所开的春风楼大摆宴席。杨永泰与京城四少除了刘绮之外甚至可以说没有交情，即便是刘琦也只是在一起参加过两次宴会那么点交情，在杨永泰眼中这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对于他的生意来说毫无帮助与他们来往只是靡费金钱。但是这几个人是得罪不得的，刘绮为此事专门给杨永泰发了请柬，是那种烫金的两钱银子一张的帖子极为正式，杨永泰有种被敲诈的感觉因为参加宰相公子的宴会绝对不能够出手小气。这就是商人在京城的无奈，公子哥们大人们一声招呼你就得来送礼，可是他们又有什么用呢？这注定是一场癫狂奢靡的宴会，因为参加宴会的都是四少的朋友无一不是京师权贵之家的纨绔子弟。宴会开在春风楼二楼西施厅，厅内开三桌每桌可坐八九人，有乐队有歌舞更不少陪酒的妓女。妓女们都花枝招展的等在门口，老鸨与袁夔一起在门口张罗招呼，来一位客人带走一个姑娘而刘绮则负责在内场安排座位。刘鎡已经坐在主位上接受祝贺，他旁边有个皮肤白皙的白衣女郎，女郎偎依着刘鎡含羞带笑就像一只小白兔。难道这就是京城名妓外号白玉兔的那个石湘婷？杨永泰送了礼物，刘绮笑问：少东家送的什么呀？让我们开开眼。刘鎡点点头，石湘婷笑盈盈的动手打开礼盒，一匹羊脂白玉兔展现出来熠熠生辉。石湘婷嗲声嗲气道：好漂亮呀，白玉兔呀。刘绮道：石姑娘号称白玉兔，今天少东送了一只白玉兔，还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呀。刘鎡笑道：少东家费心了，看样子不便宜吧。杨永泰道：理所应当。刘鎡搂着石湘婷笑道：好像是给你买的，那我就借花献佛了，送给你了。石湘婷亲了刘鎡一口众人笑了起来，周瑭身旁的一个红衣妓女推着周瑭撒娇道：人家都叫我红衣狐狸，我要白玉狐狸嘛。周瑭笑着对杨永泰道：杨兄，下个月我生辰，你也给我弄个白玉狐狸来送给陈媚娘。杨永泰微笑道：自然自然。刘鎡招呼杨永泰坐下来道：今日叫你大开眼界，袁夔从清真寺街的小西天酒楼调来了一个西域歌舞班子，她们能跳十六天魔舞。杨永泰听说过这种舞，那是由十六个身着薄纱的年轻色目女子抱着琵琶所跳的西域舞蹈，此舞原来由哈密都督罕慎进献宫廷却因为过于颓废而被万贵妃斥退出宫，袁夔从罕慎派来京城的使者亦失虎仙手中买下了这个歌舞班子及西域乐队并在小西天内进行演出名噪一时。刘鎡这边的朋友都是所谓北党官员的子弟，他们的父兄都是四品以上的朝廷高级官员分居津要，一眼看过去也没有太多人估摸十七八号人基本可以确定全部都是纨绔子弟。袁夔组织的这场春风楼盛会，不但有山珍海味还有二十来个美女作伴且配上了名噪一时的十六天魔舞。这些花样没有万儿八千两银子是办不起来的，而袁夔耗费巨资来做这件事又是什么目的呢？要是为自己寻欢作乐花钱情有可原，而为了刘鎡如此大费周章恐怕就是另有所图了。袁夔在四少中最小也最俊俏，杨永泰久在江湖阅人无数，袁夔脸上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谄媚与世故，这个家伙应该不是一个草包。宴会即将开始袁夔请刘鎡祝酒，刘鎡起身干杯笑道：不必多言，开始喝酒。于是宴会开始，西域音乐响起十六天魔舞上场，场上气氛立刻爆发起来纨绔子弟们有的吹起了口哨有的站起来扭起了腰。杨永泰也是头一次看这种舞，据说此舞源自元朝宫廷，元顺帝每逢宴会就会以十六天魔舞助兴时常乐而忘形。大家正乐而忘形，大厅的门就被人踢开了，从外边走进来几个带刀的女人，为首的是一个黑衣年轻女子，这女子人高马大扎着一根马尾辫腰上还挎着一把刀。周瑭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他转身要跑却已经被那个高大女子抓住后领摔向一边，周瑭撞翻了桌子沾上许多散落泼洒的厨余跌跌撞撞爬起来却又滑倒在地。大厅鸦雀无声，杨永泰看看刘绮，刘绮低声对杨永泰道：阳武侯薛琮的妹妹薛小倩，是周瑭的未婚妻一个月前才从山东薛家岛来，上一次我们在这里宴会就被她闹过一次，练过武喜欢玩刀子，我，我先走一步了。刘绮转身就走，袁夔拉着刘鎡道：大哥，咱们赶快走，万一这个泼妇发起疯来连你一起打。刘鎡怒道：她敢，我是相国公子，国子监生，谁敢打我。只见那薛小倩身子一闪就到了偏门前挡住三少的出路，刘鎡怒道：泼妇，让开。刘绮挥拳去打薛小倩，薛小倩三拳两脚的打倒了刘绮并飞脚踹倒刘鎡，而看着最文弱的袁夔却硬是将薛小倩的拳脚给挡了回去。薛小倩站住了操着一口山东腔笑道：没看出来，你这小白脸还是个练家子，让姑奶奶看看你到底什么路数。薛小倩已经挥拳打向袁夔，袁夔迫不得已与薛小倩交手竟然果然是个练家子，薛小倩笑道：竟然是少林拳，你个小白脸竟然学这么刚猛的拳，身子骨受得了吗？来，姐姐给你松松骨。薛小倩跃起飞腿，众人都没看清招式，袁夔借着她这一脚力道倒退出去五六步站住道：薛大小姐，请讲些道理行不行。薛小倩道：讲什么道理，上次我已经说了，不要再带周瑭到这种地方来，要是被我发现你们三个家伙我一起打。刘绮还在地上哎呦，石湘婷抱着刘鎡喊名字，薛小倩也不再搭理三少，她走到周瑭面前伸手就是一个耳光吼道：无耻之徒，跟我回家去。周瑭低头跟着薛小倩走了，薛小倩看着袁夔点点头道：小子，功夫不错，我看走眼了，下次有机会姐姐好好练你，我得先回去练练这小子。刘鎡慢慢醒了过来坐着喘气，袁夔走过去问：大哥，你怎么样了？刘鎡摇头道：昏天黑地，这，这究竟是什么女子呀，如此暴躁歹毒。袁夔看看刘绮，刘绮道：我查了一下薛小倩的底细，忘了告诉你们了，她是在山东薛家岛长大的，从小就习练薛家祖传刀法，另外还跟母亲学了南京合一门的拳法与鸳鸯连环腿。在薛家岛靖海堂到北京阳武侯府没有人敢跟她作对，都叫她东海母夜叉。袁夔道：确实很像母夜叉呀，瑭少此番看来凶多吉少呀。刘绮道：以后四少就成三少了。刘鎡摆手道：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袁夔问：大哥准备怎么做？刘鎡坐下来，刘绮给他端了杯水，刘鎡道：必须教训一下这个死丫头，京城不能任他任她撒野，宰相府的体统也不能叫她给乱了，不知上下尊卑就一定要付出代价。袁夔问：大哥准备怎么做？刘鎡一时没了主意，袁夔道：大哥可以派人去质问梁伦如何管教府中女眷的，公然持刀恐吓并殴伤本公子，问他该如何交代。三天之内不交代你就去顺天府请衙门拿人问罪，就以殴伤监生有辱斯文论处。您现在要回家躺着了，轻伤变重伤。刘鎡点头笑道：四弟就是四弟，足智多谋就是一个智多星。刘鎡回家就躺倒了，第二天他派家仆刘旺到阳武侯府质问薛伦，阳武侯薛伦吓了一跳立刻找来妹妹问话，薛小倩爽快的承认了并一脚将刘旺踹出去老远道：去告诉刘鎡那厮，不要再装病敲诈勒索，不然姑奶奶上门去揭他的皮。薛伦举手要去扇妹妹耳光却见妹妹握拳瞪着他，薛伦扇了自己一耳光道：我，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呀竟有你这样浑不楞的妹子，姑奶奶，我打我自己行不行。薛小倩嗤笑道：你有劲只管打自己。薛伦问：你觉得咱们家有钱吗？薛小倩道：并不是太有钱。薛伦问：为什么呢？薛小倩道：祖训，不许贪污不许受贿不喝兵血不做生意。家族人口众多，虽有几亩地但又有祖训侯府田产皆为族产，所出地租不但要维护祠堂还要接济穷病族人，你是个老实遵守祖训的人又不会溜须拍马庸碌无能所以一直不得陛下恩宠赏赐，所以咱们家虽为侯府并不富贵。薛伦瘫坐在椅子上道：原来你都知道呀，那么，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兵部就要推选补缺五军都督府的管事都督了，我们家早就该管一个都督府了，可是一直没人理我们。好在你嫂子与阮侍郎的儿媳妇是堂姐妹，有了这层关系，阮侍郎自陕西巡抚转任来京以来对我多有照顾，最近还把我放进了都督管事廷推人选，你现在得罪了内阁首辅的公子，把他打成重伤，你觉得哥哥这差事还有希望吗？好，就算这差事我丢了，现在，顺天府要是真的派了衙门差人来拿你去当堂问话，我要你回老家躲躲风头，然后御史言官群起而攻之，我来个削爵闲住，就可以回老家陪你种田钓鱼了，咱们薛家也就完蛋了，全族人都可以喝西北风了。薛小倩坐下来想了想恨恨道：就算我鲁莽了，你把我交出去好了。薛伦道：你回老家去吧。薛小倩道：聘礼都下了，你要我回去，我怎么有脸见族人呀。薛伦怒吼道：那你把侯府放在火上烤，使我们全族跟着你受累，你就有脸了。薛小倩噘嘴不再说话，薛伦道：我现在就去给你惹得事情善后，要买药买补品上门去赔罪还要赔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了结这件事。兄妹两面面相觑，薛小倩站起来道：得啦，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衙门挨板子，我下的手我明白，那小子一定在装病趁机敲诈勒索，就是想出一口恶气。薛伦道：你要是在衙门里挨了板子，那就是大笑话了，周都督并不中意咱们家，本来就不大乐意现在他正好发作。薛小倩道：那么不嫁好了，我上崂山当道姑去。这时候薛小倩的表姐徐来走了进来喊道：干嘛去当道姑，干嘛不嫁，你去捉奸哪里错了，一群败家玩意带着你未婚夫去嫖娼，你不教训他们就不是我徐来的妹子。

  徐来是南京合一门女掌门李绵的小女儿，而李绵的姐姐就是薛小倩的母亲阳武侯老夫人李红，徐来与薛家兄妹是表亲往来问候不断且与薛小倩关系要好。薛伦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徐来拉着薛小倩坐下来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做的很对，只是这些公子哥儿坏得很，咱们遭人暗算了。薛小倩问：什么暗算？徐来道：事情是袁夔张罗的，他明知道周成不敢去春风楼却还是给周成发了请柬，还加上了一句周瑭也会去。这事情我自然是知道了，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来告诉你，你就去捉奸了。可是我听说你打了刘鎡就觉得事情可能闹大了，他是刘相国的儿子又是举人出身的国子监生，是不能打的。我今早拉着周成去找周瑭请他去找刘鎡说情。未料却在周都督家里遇上了故广平侯袁瑄的侄子天寿山守备袁辂与他家少爷袁夔，我叫周成去听了墙根竟然是来商谈亲事的。薛伦问：什么亲事？徐来道：袁夔的妹妹袁紫玲，周成说这丫头我没见过据说长得非常漂亮，周瑭以前就很迷恋她。可是那丫头自幼就与魏国公的弟弟徐佐指腹为婚，但是最近我这位本家小叔叔竟然到大觉寺拜在云端和尚门下并跟着周吉祥云游四海去了。为了不耽误袁紫玲我这位小叔给袁家留了退婚书，取消了早年双方家长的指腹为婚。这样，袁紫玲就自由了，袁家就想把袁紫玲嫁给周瑭，而半路之上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当然啦，这也是我的本事了，我可没少花心思给你找这个婆家。广平侯府看事情不成了就开始设计了，就是要你冲动去打刘鎡，刘鎡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那是一定会记恨你们家，事情一闹大，你与周瑭的婚约就玩完了。薛小倩听得脑子疼道：好复杂呀，这都什么事呀。薛伦听得明白不禁摇头道：还真是人心险恶呀，可是，广平侯府为什么一定要与周家结这门亲事呢？袁家丫头喜欢周瑭？徐来道：袁紫玲以前就看不上周瑭，小丫头跟着荷仙姑杨玄静学过清净派的剑术与内功，三年前她还只有十五六岁的时候在棋盘街当众将尾随的周瑭打的死去活来，从那时候起周瑭就再也不敢去骚扰她了。薛小倩道：杨玄静的徒弟，也不知功夫如何，哪天我来会会她。徐来道：他们广平侯府出了名的会算计，不过他们算来算去算错一件事，那就是我徐来在此，我徐来可是江湖儿女，什么鬼把戏没见过，跟我玩心眼，他们还嫩点。薛小倩皱眉道：这里好可怕，我想回薛家岛找我娘去了，这门亲事不结也罢了。徐来道：周瑭虽然坏毛病很多，咱们也不提什么门当户对那一套。周瑭是个英俊小哥吧，男人们喜欢美女，咱们女人其实也喜欢俊男，你心里是痒痒的吧，都二十几岁了连个男人手都没摸过，这小美男子咱们可不能放过。薛伦道：你这都是什么鬼话呀。徐来道：这些纨绔子弟就是欠管教，以你的本事，周瑭绝对可以浪子回头，这就是周瑭他娘一定要你进门来当儿媳妇的原因。周都督是个老色鬼，除了小刘夫人还有四个小妾与三个庶出的儿子，周都督并不一定非要败家子继承家业的。你懂吗？薛小倩道：这个我知道，管教我是没问题，可是我不会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呀。徐来道：有我在，我无条件的帮你纵横捭阖称霸都督府。薛小倩笑道：你把我拉进来的，你要是不管我小心我剥你的皮。徐来笑道：我不管你谁管你呀，你在江湖上号称母夜叉，可是这京城到处都是魑魅魍魉，你就跟小白兔似的可爱了。薛小倩问：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徐来道：我叫我婆婆去找小刘夫人了，只要小刘夫人出手一切烟消云散。薛小倩问：真的这么厉害？薛小倩道：那是自然，她姐姐是翊圣夫人，我婆婆是奉圣夫人，他们都是陛下的奶妈保姆。尤其是翊圣夫人，那是从太后进宫就跟随太后的亲信说句犯忌讳的那就是姐妹了。翊圣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小刘夫人就到太后身边侍候，十几年了与太后几乎形影不离，翊圣夫人死后她又做了仁寿宫的女官首领。她的外甥是管五城巡捕官校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季成，与我婆婆更像你我一样的关系，有她们在广平侯那一家子起不了妖风。但是薛伦你还是要去礼节性的慰问一下，不要太给他们脸，带两本人参半斤鹿茸足矣。不过一定要等相国大人退朝回府的时候才去，一定要见到刘大学士本人。薛伦道：只怕刘三公子不肯善罢甘休。徐来道：周成告诉我，那家伙至今还欠了他一千多两银子，我叫周成去找他告诉他事情原委，而银子我们也不要算是医药费。薛小倩道：这也太贵了吧，他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我都没有用力气。另外，我可没有银子还你。徐来道：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个小肚鸡肠的草包，除了是刘阁老的三儿子屁都不是，你不让他得点好处他是绝对不甘心的。千把两银子而已，大事重要，就算我提前给你们结婚的礼金好了。薛伦拱手道：那就谢谢徐来表妹了。徐来道：你派人去盯刘大学士呀，只等他回府就去找他。徐来走出阳武侯府，周成连忙将脚垫放在马车边上，徐来上了马车道：你去找刘鎡谈心，我先回家等你消息。周成翻身上马直接去了刘珝官邸，刘鎡正在躺椅上躺着看书有个丫鬟在旁边给他嗑瓜子吃。他看的是一本春宫名《香闺春梦》，那一副津津有味的神态就是标准的纨绔子弟的神态，也不知他当初是怎么考上举人的完全不学无术呀。刘鎡耷拉着眼皮拉长声音道：是你小子呀，所为何来呀。周成抓抓后脑勺就把袁夔下套薛小倩的事情讲给刘鎡听，刘鎡嗤笑道：你以为我傻呀，你老婆是那个母夜叉的表姐，你是来挑拨离间的。周成叹气道：大哥你有时候就是太忠厚了，自己被人设计还给人数银子呢，我是不忍心看你被人当傻子玩于股掌之间。你借我的钱，薛小倩已经办你还了，权当赔你的医药费。周成走了，刘鎡越想越不是滋味，过了没多久袁夔与刘绮一起来探望他，刘鎡终于没忍住不由得去问袁夔：听说你上午去了周都督府？袁夔道：去看看周瑭。刘鎡问：没谈点其他什么？袁夔道：没有呀。刘鎡问：没谈到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吗？袁夔道：没有呀。刘鎡道：那你发毒誓，要是你骗我，你们家就永远恢复不了广平侯的爵位。广平侯是永乐朝驸马都尉袁容受封的爵位，袁容死后他的嫡长子袁祯继承了爵位然后袁家就开始悲剧的历程，袁祯壮年亡故却没有儿子袁家就提出由袁祯庶出的二弟袁瑄继承爵位，起初这个提议被明英宗拒绝过了多年之后才勉强同意由袁瑄继承爵位，因为从袁祯以下所有袁家子孙都不是永安公主的嫡系子孙了全都是庶出旁支。袁瑄倒是长寿竟然到死也没有儿子，袁家又提出由袁祯庶出的三弟袁琇继承爵位但却遭到了当今陛下的拒绝，袁琇最后只获得了一个长陵卫世袭指挥佥事的官职。袁琇竟然也壮年亡故也没有子嗣，他的弟弟袁瑾也很早就死了不过倒是给袁家留下了两个男孩，袁瑄的妻子张氏在袁瑾死后亲自抚养这两个孩子亲自教育并将恢复侯爵作为他们最高的人生目标。这两个孩子兄长叫袁辂弟弟叫袁轮，袁琇死了之后张老夫人做主由袁辂继承了世袭长陵卫指挥佥事的官职，这个官职就是替永乐皇帝守卫长陵的守墓人驻地远在昌平天寿山且不算做京卫，这里的军官例不外调世袭罔替升到顶就是一个从二品的天寿山守备。广平侯府从龚老夫人到袁辂袁轮再到袁夔无不以恢复祖宗爵位为己任，刘鎡让袁夔拿这件事来发誓实在是触动了袁夔内心深处的逆鳞。袁夔压住怒火拱了拱手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刘绮道：大哥，你知道袁夔忌讳这个你还拿这个跟他开玩笑，你这不是往他心口扎刀子吗？刘鎡嗤笑道：谁知道他心眼有没有长歪掉。刘绮追了出去喊住袁夔道：三少就这副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别往心里去。袁夔已经平复了情绪，他淡淡道：我没往心里去，我只是觉得我再多说无益。你帮我解释一下，他绝对是听信谗言了。刘绮欲言又止，袁夔问：你想说什么？刘绮道：我也没有结婚来着，你妹妹要是在选夫婿，你看我可以吗？袁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家伙，可是这个家伙一直在等袁夔回话袁夔只好说：那你也要好好努力呀，现在这样溜溜达达哪里行，至少要混个差事再说吧。刘绮道：我正在想办法往锦衣卫去。袁夔看着刘绮叹气道：二哥，你好好干，真的去了锦衣卫我替你去跟袁紫玲说好话。另外，你不要再与石湘婷勾勾搭搭了，事情要是闹开了，小心刘鎡剥了你的皮。刘绮呆若木鸡，袁夔道：咱们是真兄弟，不是狐朋狗友，所以你要帮我呀。刘绮道：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得到。袁夔道：以后再说吧。

  袁夔心情不好，他回到广平侯府就到演武厅里面打木人，老管家袁虎走进来道：少爷，太夫人找你过去。袁夔母亲死的早，他是太夫人龚氏一手带大的，他对于太夫人有一种出于骨子里的敬畏，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夫人板着脸与他说话。袁夔到太夫人居住的怡园，他的两个庶出的哥哥跪在太夫人的房前阶下，袁轮则跪在台阶上房门外袁辂则跪在房门内聆听太夫人训斥。太夫人年纪很大了但是说话中气十足，她的声音不大却能够传遍每个角落，袁夔跪在两个哥哥前面道：夔儿来聆听太夫人教诲。太夫人道：你进来。袁夔走到堂内跪在父亲侧后，他的妹妹袁紫玲正给太夫人按摩肩膀，太夫人闭目养神道：你们就不要在算计着把紫玲嫁到周家这件事了。袁夔道：奶奶，我们要是能与太后家联姻，我们家恢复侯爵就指日可待了，而周瑭也是痴心于紫玲，若成了我们家的姑爷，肯定会为我们出力的。袁辂道：你懂什么，你奶奶这样说自然有你奶奶的道理，你闭嘴。太夫人道：紫玲头脑可比你们爷两明白多了，这件事是不可能成功的。紫玲，你说说你的看法。袁紫玲道：据我所知，小刘夫人已经看中了阳武侯家的薛小倩，因为周瑭是个纨绔子弟，还经常与他父亲顶撞，所以很不得他父亲欢心。而他还有三个弟弟，都是小妾所出，他的弟弟们都想在将来继承周彧的财产与地位。小刘夫人恨铁不成钢，不过她看到周瑭的堂弟周成娶了徐来浪子回头之后就萌生了为周瑭也找一个徐来，这时候徐来就把她表妹薛小倩介绍来。薛小倩让小刘夫人很满意，她就是要找一个能够管得住周瑭又下得去手的儿媳妇。小刘夫人是什么人物？在太后身边十几年了，经历了多少宫廷尔虞我诈，她既然决定了这门婚事就是做好了所有的算计，周都督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因为太后只听小刘夫人的。所以说，夔哥，你是自作聪明，费尽心机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还凭空开罪了阳武侯府，事情要是败露了还会开罪花柳三少，那可是个小肚鸡肠的败家子。当然了，阳武侯府与花柳三少都不算什么，可是你浪费了好多精力财力物力，徒劳无益，你以为咱们广平侯府的钱财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袁夔怒道：说白了，你就是不想嫁给周瑭。袁紫玲道：他那种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也配当我们广平侯府的女婿吗？这个就不说了，若说为广平侯府献身也该你先上呀，总不能你躲在后面让我们女儿家替你出头吧，你要不要脸。袁夔道：只要袁家能恢复爵位中兴家业，我做什么都行，这一点上轮不到你来说我。袁紫玲道：那你倒是舍身为家呀，现在就有一门亲事，一定会帮到我们家。袁夔暗自叫苦，他中了这丫头得圈套，现在他只能跪在这里看着这个死丫头信口开河。太夫人道：都进来坐吧，听丫头如何说。众人进入堂内秩序落座，袁紫玲背着手在堂上道：驸马都尉周璟的女儿周素如何。袁夔道：还用你说，以前父亲去提过亲，人家看不上我们家。袁紫玲道：还不是因为夔少爷风流倜傥，年纪不大名声倒是响亮，老婆还没娶家里小妾就有三个，这是一事无成的却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袁夔问：你倒底想说什么？袁紫玲道：京城名门望族没有人愿意找你做女婿，你看这几年上门来给你提亲的都是些什么糟鱼烂虾呀。你即便空着正室大夫人的位置虚位以待，看上你的咱们家看不上，看得上的人家又嫌弃咱们家族没落。我为了你可没操心，这几年都在刻意结交贵族千金名门闺秀，处处为你留意。最近我就与这个周素交上了朋友，周素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除了在家写字画画就是做女红了，一年都出不了几次门。我可以从中撮合，叫你跟周素好上。袁夔沉默不语，这个周素据说长得还不错，若能娶到她就等于娶到了半个崇庆长公主府。袁辂问：你真的可以帮的上忙？袁紫玲道：父亲以为我花钱都是为自己花的吗？我是真的在我们家殚精竭虑，我当然能够帮得上忙，不过还需要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继续与周素加深感情。太夫人道：这个不成问题，崇庆长公主府门第高贵，若真的能将公主之女娶进门，广平侯府也就复兴在望了。永安绸缎庄里的绫罗绸缎随你选用，永安银楼里面的首饰珠宝任你挑选，这件事就交给你这丫头来办了。袁夔，你也要听你妹妹的，不可任性赌气坏了原价大事。袁夔道：若能娶到自然是孙儿的好处，可是只怕事情并不简单。他向妹妹深施一礼道：请紫玲妹妹助我。袁紫玲道：那你把奶奶送给你的袖里剑给我，算作答谢。袁夔道：你有一把了，为何还要我这一把。袁紫玲道：因为我要练双手剑。袁夔道：你可真是贪婪呀。袁紫玲道：你练的是少林刀法，袖里剑在你手里只是摆设。袁夔点头问：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接近周素？袁紫玲道：周素深居简出朋友不多，最要好最贴心的那个叫做周茵，是驸马都尉周璟的本家族兄周宝的小女儿。袁夔道：你别跟我提她。袁紫玲笑着说：这个女孩子传说有天眼，从小就能鉴宝还懂天星术看能风水，只是长得丑满脸麻子，还有个天星麻姑的外号。她是我朋友，见过夔少爷一次就一往情深了。袁夔道：丑女多作怪。袁紫玲道：不要这样说，谁要你那么英俊潇洒呢。她正求我帮她与你接近呢，你正好借机与周素来一次邂逅。袁夔皱眉头问：为什么要这样费事？袁紫玲道：周素虽然不爱出门但却冰雪聪明，又颇有点才学，从小就孤傲高冷，而且是个心机女孩，就你这名声，虽然长得还不错，冒然接近，人家还真不一定看得上你，第一次见面是很重要的，一定要好好设计。袁夔摆手道：你看着安排吧。袁紫玲笑道：明早，周茵要去给周素送古玩，约了我一起去。我会说你准备与朋友去南海子打猎，估计周茵一定会求我带她去南海子，我看看能不能将周素也给鼓捣出来。袁夔道：南海子？怎么可能，那是禁苑。袁紫玲道：找你的狐朋狗友呀，刘绮他大哥的小舅子可就是南海子守备苗逵。袁辂道：玲儿，你说得倒简单，周素既然是金枝玉叶孤傲高冷，又怎么会跟你们外出到南海子去。袁紫玲道：她寂寞呀，我虽只见过她一次却能感到她内心的孤独，哪怕这一次不去，只要周茵回去跟她讲一通打猎的快乐，她就可能心动，下一次也许就会跟着出来了。周素会骑马射箭，她是耐不住内心的冲动的，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那个不思春呀。袁辂微笑道：我看你就不思春，你这恐怕是声西击东吧，把你哥哥的婚事摆出来，你就没事了。太夫人拉着袁紫玲的手叹气道：可惜你是个女孩子，不然将来一定出将入相，你这几个哥哥给你提鞋都不够料。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务必促成这门亲事。周素是京城尚未婚嫁的贵族小姐中颇有名气的美人，许多王孙公子包括广平侯府都曾经去求过亲却被公主一概拒绝，袁夔曾经在公主府一年一度隆善护国寺万寿圣节斋戒祈福法会上远远望过上香的周素，女眷都戴着兜帽垂着帽纱实在看不清长相但个子还是很高的可以说亭亭玉立。袁夔虽年轻但也是情场老手娇妻没有美妾三个，这一夜他想着娇妻周素再也没有心情去找美妾们寻欢作乐，第二天他早早起床催促袁紫玲去为他的娇妻大业布置圈套。袁紫玲找他要袖里剑，袁夔只好回房把自己那一副袖里剑拿给袁紫玲，袁紫玲带好了施展了一番笑道：我想好久了，我这一手左右袖里剑可算是天下独一无二了。袁夔道：事情不成你就得还给我。袁紫玲笑道：最近不要去妓院胡闹了，听说有一些山西直隶籍的举子准备联合国子监生在西直门外设立粥棚赈济山西、河北流民，你可以去掺和一下捞取点名声改善一下形象以备不时之需。

  袁紫玲骑马出门前往棋盘街上的文宝斋，天星麻姑周茵正坐在铺子里的鉴宝房等袁紫玲。鉴宝房就是京城古董行在铺子里隔断出来专门鉴定古董的房间，房间里一般都有一张铺着磨光牛皮垫子的长方书案且光线充足设有茶座。周茵看到袁紫玲进来了就提起地上的一个小牛皮箱子笑道：走吧，我都等你老半天了。袁紫玲看那箱子挺沉不禁问：什么宝贝还找这么精致的皮箱子来装？周茵道：我这一趟去河南办事，为周素找到了一个错金博山香炉，她喜欢焚香，近代的炉子都不喜欢，非要这种高古的汉代炉子。说话间，周茵的哥哥周信领着两个蒙面斗笠的汉子走了进来，后面那个汉子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包裹里似乎有个方正的盒子。周信道：妹子，你留一步，一起看看这两位朋友的东西，说是天下罕见绝无仅有的稀世之宝。个子高一点的汉子道：这东西很邪门，女的不能看。周茵放下皮箱子背着手走到桌边呶呶嘴道：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让我们开开眼。周信道：别看我妹妹年轻，在京城古玩行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我看了拿不准也是要问她的。高个子与矮个子对视一眼，矮个子点点头将包裹放在书案上，他打开包裹露出了一个看上去颇为考究的木头箱子。这箱子用了两排已经泛着铜绿的暗扣紧密闭合，矮个子将暗扣抠出来又转了一圈只听啪嗒一声之后箱子慢慢的打开了。矮个子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的东西，这个箱子里面有夹层竟然按照东西的尺寸打造的严丝合缝，这个东西外面罩着块黄绢布等到放平稳了就被矮个子给松展开来。那是一尊佛陀与妙龄女子在一起的红玉雕塑，在光线之下这尊雕塑栩栩如生刻画入微恍惚间就好像是活物一般。袁紫玲转过脸去道：什么东西，如此下流。周茵却弯下身子去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端详，周信凑近了低声问：你看像什么？周茵道：你看像什么我看就是什么。周茵将黄绢布盖好坐了下来若有所思，袁紫玲问：这是什么邪门东西？周茵道：这是七宝莲花赤玉欢喜佛，据说元朝至正年间由天竺密宗番僧僧伽璘真献给元顺帝，它的神奇之处在于晚间或在暗处它会发散粉荧光光且能使人沉湎大喜乐法。袁紫玲问：什么是大喜乐法？周茵道：僧伽璘真的绝学，就是那些事情啦，密宗认为大大有助于提高修为。袁紫玲道：真恶心。高个子的问：真货？周茵点头道：真货。矮个子激动问：多少钱？值多少钱？周茵道：你要是卖给我们，我就给你开个公道价。你要是还要去看别家，先给我们家五十两银子，我也给你一个公道价去别家。高个子看看矮个子又看了看周茵沉默片刻道：我们也不想招摇，只想卖了赶快走人。矮个子问：能不能马上拿到钱？金子，我们要金子。周茵道：可以。高矮个子道：开价吧。两个家伙眼巴巴的看着周茵，周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伸出四个指头道：就这个数。矮子怒道：不行，四千两绝对不行，你这丫头心好黑呀。周茵道：四万。矮子呆了呆问：四万两白银？周茵点头，高个子道：卖了。矮子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周茵道：按照现在的金银比价，就是黄金万两。高个子问：你这有后门吗？周信道：有。高个子道：能不能给咱们租辆马车，从后门装金子，搞隐秘一点，我们不想张扬。周信道：那你们跟我来吧。两个汉子跟着周信到后院去了，周茵将赤玉欢喜佛装回箱子轻轻盖上箱盖。她拍了拍木头箱子道：这是赵王府为宫廷打造的装门用来装宝物的金丝楠木宝箱，这一套鎏金铜锁扣也是赵王府工匠打造的，是一种统称鲁班锁的机关锁，市面上就这一个箱子也能卖七八百两。袁紫玲问；你花四万两白银收一个邪门的下流东西，不怕亏钱吗？周茵道：你有所不知，这尊欢喜佛相传是莲花生大师用来修炼的法器，是密宗三大圣物之一。从京师到西番不知多少番僧像得到这件宝物，只要在市面上出现，刚才我出的价钱一定会翻倍。袁紫玲笑道：即便如此，你估计的价钱也是太离谱了。周茵抱起箱子道：我先把它收到库房里，等卖了我告诉你。周茵去了不一会就回来了，袁紫玲问：你说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打哪儿弄到的赤玉欢喜佛？周茵道：赤玉欢喜佛后来被赐给了奇皇后，大都被明军攻破之后，这件宝物应该是跟着奇皇后去了塞外。他们自然是从塞外弄来的，至于他们是什么人，既然他们藏头露尾不愿意外人知道，我们也不必去问了。崇庆长公主府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两个人坐上马车一起前往西安门大街上的的崇庆长公主府府邸。

  成化皇帝朱见深的生母是周太后，周太后肚子很争气一共为明英宗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就是成化皇帝朱见深，小儿子名朱见泽封崇王成化十年的时候就藩河南汝宁府。崇庆长公主就是朱见深一母同胞的姐姐京城尊称长公主而不称崇庆，周太后非常宠爱这个女儿而长公主也很孝顺每天都要进宫去问安，为了方便姐姐进宫陪伴母亲朱见深在西安门大街上敕建了一座华丽庞大的公主府。长公主的驸马都尉叫周璟，他以前是有名的山西才子因为娶了公主就放弃了科考仕途，不过他终究是个才子所以特别有谦谦君子之风且亲近文人墨客清流才俊。公主府内有一座兰园，兰园仿造兰亭集序中场景，小桥流水茂林修竹曲水流觞，周璟经常在这里与京城饱学鸿儒翰林才子宴会人称兰园之会。周素住在兰园东面与兰园一墙之隔，她有一座两层小楼名为明月楼从二楼看兰园则一览无遗，她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绝。金枝玉叶，冰雪聪明，年轻貌美，又因为公主家教甚严少与外界来往，所以周素自幼就没什么朋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孤傲高冷的性情。周茵是周素的本家堂姐因此得以往来出入长公主府，从小到大只有周茵一直陪伴着周素并给她带来外面世界的各种趣闻。周茵出身古董商人世家总能遇上一些光怪陆离新奇有趣的事情，她每一次从外省回来都会给周素讲述旅途经历的故事且都能讲的绘声绘色。她把博山炉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在她耳边大声道：这是汉代梁王府造得博山炉，算作我送你的生辰贺礼。袁紫玲问：怎么，周小姐生日要到了吗？周茵道：就是本月十月十六。袁紫玲微笑道：那我也要给小姐送一份礼物来。周素正在端详博山炉，也不知她听没听到袁紫玲的话，袁紫玲有点尴尬只听周茵道：她小时候生过一场病，你不贴到耳边大声她就听不见。袁紫玲恍然道：我还以为她高冷孤傲不喜欢搭理人呢。周茵道：公主不让她出门，也不许生人来访问，就是因为这一点，你也不要出去说这件事，否则就是犯了公主的大忌讳。不过她看着你的时候会读唇语，交流应该没问题。周素抬起头笑道：姐姐费心了，真的与书里一样呢。袁紫玲大声道：听说你就要过生日了，到时我也给你准备礼品。周素道：您的心意周素已经知道，但请不要破费。今天兰园无会，请二位姐姐去兰园喝茶，昨日御赐了成化斗彩茶具与三斤岕片，我也想为二位姐姐来一曲高山流水。周茵道：随你心意。三人移步兰园，袁紫玲问：她既然失聪，又怎么会弹琴？周茵道：她听觉丧失了但是触觉灵敏了，她把手放在琴上可以通过感受震动感受音律。三人到了兰园坐在兰亭里，周素亲自用红泥小炉煮水与冲泡进贡的岕片，丫鬟们报来博山炉点燃了半支线香，袁紫玲精神为之一振不禁问：什么香？周茵摇头后拍拍桌子，周素抬起头，周茵问：这是什么香？周素道：观音如意香。袁紫玲问：感觉灵台空明神清气爽，此香为何神奇？周素道：据说此香秘方来自于东海洛迦山，其中以南洋千年冰片为主多种名贵药材为辅精炼而成，有安神醒脑净化身心的功效。袁紫玲问：哪里有卖的？周素摇头道：此香乃白夫人昨日送与母亲，据她说来自一家名为如意绣庄的铺子。袁紫玲问：吉祥戏院后面的那一家？周茵道：京城独一份，没有第二家，东西卖的死贵，号称苏样，不过她家的东西时下很流行。三人品茶，周素闭目抚琴，微风吹过她秀发飘飘，而这兰园景致如此恬静素雅，袁紫玲喝了口茶闭上眼睛听那幽美的琴声不禁有一种身处灵虚幻境的感觉。袁紫玲听到了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位云髻高盘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走了进来，周茵拉着袁紫玲站起来要跪已经被那贵妇人制止众人静静地等着周素弹完一曲。她站起来笑道：母亲，你什么时候来的。长公主笑道：刚刚进来，怎么，你有新朋友。周素敛衽道：禀告母亲，这位是广平侯府的袁紫玲。周茵拉着袁紫玲跪下道：长公主，她是我朋友，她围棋下的很好，昨天与素妹妹平手呢。长公主道：棋艺不凡，长得也挺俊俏的，故广平侯府的小姐，想必也是知书达礼的，很好。不过今天中午白夫人会请灵微仙姑来，你要陪客。长公主走了，袁紫玲站了起来道：感觉有点喘不过气刚才，长公主好气势呀。周茵道：这可是长公主，陛下的姐姐，气势自然是天生的了。袁紫玲微笑道：我听说袁夔他们要去南海子打猎，你去不去？周茵点头道：我去我去，我骑马射箭也不差的。袁紫玲道：机会我给你创造了，能不能把握就全靠你自己了。周茵红着脸道：你还是要帮我，我又不善于与男人打交道。袁紫玲随口问：哎，你不是说，周素也会骑马吗？你问问周素去不去，也不要总是憋在家里。周茵道：长公主不会同意她出去的，她自己也不一定愿意抛头露面。周茵走到周素身边大声问：过几天我们去南海子打猎，你去不去？周素低头不语，周茵对着袁紫玲耸耸肩，周素抬起头道：容我向母亲禀报。周茵道：既然白夫人与灵微仙姑要来，那我们就走吧，过几天再来找你。周素点头，周茵与袁紫玲就此告辞从兰园往公主府门口而去。袁紫玲忍不住问：灵微仙姑是谁？周茵低声道：就是黄青霜，这个灵微仙姑是她自己新取的道号。袁紫玲也低声道：是她呀，玄静师父暴毙，胡静安大师姐说师父还衣钵传给了她。我感觉里面有古怪，查了查，有人在卢沟桥看见这个黄青霜杀害了玄静师父。周茵道：真的假的。袁紫玲道：曹静灵二师姐也失踪了，玄静师父的暴毙很蹊跷。周茵道：你不过是荷仙姑也就一张拜师帖与每年一千两银子的关系。周茵看看左右再次压低声音道：那个黄青霜明明与我一般年纪却自称已过而立之年，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怎么看都像是个女骗子。有机会我一定要试一试，看她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还灵微仙姑，我还紫虚元君魏华存呢。有人冷笑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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