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白塔寺的月色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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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白塔寺的月色
  第二天,顾经坐着马车到东厂找孔顺昌,马车厢里放着一个黑漆大箱子,孔顺昌估计那个箱子里装的应该是银子。孔顺昌将他带到袁寡妇在珠市口的商行,这家商行名为九州货栈里面卖的都是日本国的舶来品,诸如漆器、茶具、折扇、屏风、纸张、倭刀等品种繁多但最显眼的还是各种倭刀。袁寡妇也就是九州出身的日本女人紫式加代子穿着和服风情万种的引领顾经到里间去看上好的日本刀,顾经第一眼就看中了最贵的那把螺钿刀鞘鎏金剑柄的倭刀也就是加代子口中所说的日本京都名师打造的斩妖剑。顾经也不讨价还价立刻用两千两银子买下了这把刀,他将斩妖剑挂在自己玉带之上拔出来只见寒光闪现站在一边的加代子打个寒战道:好冷呀。顾经笑道:果然是把宝刀,这回不会再断了吧。加代子道:斩妖剑就是用来斩断别人刀剑的,以后公子一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顾经傻傻笑道:确实如此,有了这把称手宝剑,我武当派剑术才能显示它的威力,不能叫宵小之辈得意猖狂了。顾经挎着斩妖剑神气活现的前往江西会馆找谢转算账,他看见一个背着黑柄黑鞘的黑衣劲装的斗笠人从里面走出来。顾经问:那谁,你背的是什么剑?这人看了顾经一眼从顾经身边走过仿佛没有听见顾经说话,顾经恼火道:那谁,我与你说话呢,怎么这样没礼貌。那人继续走,顾经伸手去抓那人的后衣襟,那人反手拿住顾经的手腕用胳膊肘去撞顾经肋下,而顾经顺势一个反转当空向着那人左耳打出一拳,那人咦了一声道:玄空点穴拳,你是武当派的吗?他松开手闪出去几步站定,顾经道:你用的是武当派的追魂夺命肘,你是谁。那人道:我叫陈沂,南京太极门的,你是谁。顾经苦笑道:是陈沂师兄呀,我,我是武当掌门守玄真人的弟子顾经。陈沂愣了愣道:金顶弟子呀,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顾经拱了拱手问:师兄来这里做什么?陈沂道:昨天我与阁皂山的谢转在魁星楼比剑,打了一百多回合也没见胜负,我们约好今天在江西会馆再比一场,谁知道他竟然失约了。顾经道:昨夜,我看见谢转去追逍遥剑梁海了。陈沂兴奋的问:你是说,南逍遥来了北京?顾经点头,陈沂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要去找他领教一下罗浮山的天遁剑法,看看天下第二的斤两。顾经道:我收到消息,他与孙十三在三年前比剑之后约定三年后再比一次,就在北京具体地点不详。陈沂问:我怎么没听说过?顾经道:我去年才从武当金顶回来,除了本门金顶弟子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情。陈沂道:还是你们嫡传弟子消息灵通呀,我这次算是来对了,李师叔总是躲着我,我知道他是不想与我对战,可是我一定要与他比一下才知道自己的深浅,不然我死也不甘心。顾经道:李师叔辈分比你高,你这样不好吧。陈沂道:就当叫我这个后辈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不然我都不知道剑术可以到什么地步。顾经道:我倒是更想看一看南逍遥北流星的巅峰之战,死也值了,不枉此生。陈沂问:哪里可以找到逍遥剑?顾经道:我与丐帮北京分堂的堂主赵二白认得,我们显灵宫从通灵真人的时候开始每到荒年都会给北京丐帮发赈济,还准他们到显灵宫里面乞讨,北京地面的事情我去找他们打听一准有消息。陈沂问:能带我去吗?顾经道:那一起去吧,我有马车。于是,陈沂与顾经一起去丐帮的乞丐窝找赵二白,顾经有洁癖到了丐帮堂口外边就用手帕捂住嘴巴让小乞丐进去通报。赵二白随即一溜烟的来了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经少爷,顾经站在五六步外直接问他可知逍遥剑梁海的踪迹。赵二白道:经少爷可以去吉祥戏院打听一下。顾经问:吉祥戏院?他怎么会在那里?赵二白问:你不知道吗?他喜欢上了江南小尤。顾经道:我又不去那种地方,太污秽,哪里知道什么江南小尤,到底什么情况。赵二白道:吉祥戏院里有个苏州来的吉祥戏班驻场演出,里面当家花旦是一对姐妹花,姐姐叫尤小爱妹妹叫尤小怜,样貌唱功冠绝梨园人称江南大小尤物。梁海本就是个浪子,他到了京城之后对于尤小爱一见钟情,听说一连看了十二场还把自己的宝剑当了,凑了三千八百两买了一支金步摇给尤小爱过生辰,这一支步摇有元代第一名伶朱帘秀的名字,据说是关汉卿送给朱帘秀的礼物,真是豪气呀。顾经也是呆了,陈沂道:浪子嘛,这种事情他做的多了,也就是说可以在吉祥戏院就会找到他。赵二白道:应该不错,今个又是尤小爱的戏码,《西厢记》,他一准在。顾经对陈沂道:你看,他就是京城的包打听万事通。赵二白道:您还真是看高我了,我也是每场不少的,我也正要往戏园子去呢。只是戏票太贵了,站票都要一两银锞子,前排靠戏台坐下能喝茶的至少也要十两了,穷的不行了。顾经随手甩给赵二白一锭十两银子道:这是额外赏你的,咱们现在就去喝茶看戏,我请你。赵二白揣起银子笑道:经少爷真是豪爽,那我就不客套了。

  他们一起到了鼓楼东街的吉祥戏院,这里车水马龙冠盖如云几乎交通堵塞,顾经给了赵二白两锭银子去买戏票却见门口挂出了座位售罄仅有站票的牌子。顾经道:这也太夸张了,这戏真的有那么好听吗?不听会死呀。赵二白道:买站票吧。陈沂望着戏园子对面道:谢转在那里。顾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谢转果然站在戏园子对面的一个胡同口拐角处,他盯着戏园子的入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在戏园子出现。顾经道:这小子肯定也是来堵梁海的。陈沂道:我先去与他把高下分清楚了,免得他等会碍事。陈沂走了过去,谢转跟着他进了胡同身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看来谢转也是不想陈沂误事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两个人就要拔剑了,只见有个人溜溜达达从另一个胡同里走了出来。顾经失声喊道:小梁师叔。陈沂闻言抱拳做了个揖道:鄙人太极门陈沂,今日特来请教。三个人就在这条寻常的狭窄的胡同里巧遇了。气氛骤然紧张,梁海问:等我看完戏,还在这里不见不散,可以吗?谢转问:你会来吗?梁海苦笑道:我只想好好的来听一听尤小爱唱戏,你们要是隔三差五不依不饶的来找我,我也是在烦得很,我是一定会来的,但在这之前你两先决胜一下,我出来之后也省事。赵二白道:票已经卖完了。梁海笑道:小爱前两天就送给了我今天的戏票,前排茶座面对戏台。赵二白叹气道:我只能买站票了。陈沂道:那就不见不散。梁海点头走向戏园子在,赵二白快步跟了上去,谢转看着陈沂道:请吧。陈沂道:你肯定会输,我这把是张三丰真人用过的玄铁剑,昨天我们平手现在我有了这把神器,只怕刀剑无眼伤了你。谢转还是年轻气盛,他拔剑已经逼近了陈沂,顾经看着这两个剑术高手在窄巷中过招不禁叹为观止。陈沂的剑法看着很像武当派弟子入门所学的龙华两仪剑法却又有所不同,他那把玄铁剑是重剑却被他使唤得举重若轻看上去如行云流水一般。而谢转的剑术则威猛霸道凌厉敏捷,而且他的剑上锋芒毕露寒气逼人隐约有剑可见谢转虽然年轻却内力深厚,所以哪怕陈沂剑术精湛又手握神兵利器一时间却也不能够取胜。顾经有点沮丧,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武当派金顶嫡传弟子根本不是陈沂这个旁支弟子的对手,如果打起来莫说是陈沂了就连这个在江湖上寂寂无名的阁皂山毛头小子自己也打不过。这时候有个女冠从天而降用剑逼退了陈沂,谢转愕然道:姐姐。这是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娇艳女道士,她怎么看都没有谢转年纪大却被叫做姐姐,这少女冷冷道:我已经看了一会儿,你不是他的对手,他已经动了杀机,再打下去你会死的。谢转不耐烦道:谢紫璇,你不要管我,我已经长大了。少女扇了谢转一个耳光道:放肆。谢转捂着脸委屈带着哭腔道:我不能走,逍遥剑梁海在戏园子里,我要给师叔报仇,我一定要杀了他。谢紫璇叹气道:你太自不量力了,梁海的天遁剑法冠绝岭南,我师父都不敢说胜得了梁海,杀得了他,你以为我师父不想报杀兄之仇吗?你若是不信也有一个办法,你要是能够三十招内打飞我的剑,我就叫你去。谢转二话不说已经挥剑刺向谢紫璇,谢紫璇与他过了三十几招之后道:你的剑术内功确实精进了不少,但是也不过如此了,由于你急于取胜有没有多少经验,你这五雷剑破绽已经出来了。说话间谢紫璇的剑已经架在了谢转的肩膀上,谢转扔了剑吼叫一声掉头跑了,谢紫璇捡起谢转扔地上的剑也消失在胡同的黑暗里。顾经问陈沂:就让他们这样走了?陈沂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太乙玄铁剑悲痛欲绝道:我三岁习武,七岁练剑,苦练至今已经快二十年了,竟然还不如一个年轻的小丫头。陈沂突然盯着着顾经眼中寒光闪现,顾经打了一个寒战倒退了几步问:怎么了,师兄?陈沂一字一句道:今天的事情你要是说出去我就杀了你。顾经几乎吓尿了,他头冒冷汗干笑道:我,我,我今晚什么也没看见。你看天这么晚了,肚子都饿了,咱们找个像样的馆子坐下来填填五脏庙,师弟我还有点事情请教。陈沂收起太乙玄铁剑道:与你开玩笑的,我可不会与一个女人一般见识,胜之不武。顾经连忙点头道:是呀,是呀,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女人,不理她才是对的。两个人在附近找了间不错的馆子坐下来,顾经要了八九个菜一壶上好的剑南春,他为陈沂斟酒道:这是北京地方最好的酒了,玉泉山二锅头,别处喝不到的,就是有点冲。陈沂喝了一杯皱起了眉头道:确实有点冲。顾经问:您看那个女道士什么来历?陈沂道:那个女道士剑招凌厉身法飘逸,,貌似清静派玉女剑法但与我过去所见的清静派玉女剑法却又一样,十有八九是崂山明道观的全真玉女派弟子,剑法应该是黄太真独创的《天罡玉女剑法》。顾经问:我只听说过全真清静派,就在京城西北的盘山遇真观,这个玉女派又是什么来厉?黄太真又是谁?陈沂又喝了一杯道:二十几年前,你师父毛守玄与黄太真在襄阳相遇,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黄太真追着你师父跑到了丹江口,最后你师父跳了江才逃脱一劫。这种事情你师父怎么会与你说呢?你不知道黄太真也属正常。她是永乐年清静通妙真人焦奉真最小的弟子,道号紫霞,是与你太师父孙道玉真人平辈的世外高人。顾经道:那也没见她名列剑圣榜。陈沂道:前辈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求闻达敛迹唯恐不深、你只要知道一件事,黄太真门下弟子黄青霜曾经将邓常恩的大弟子,当今华山掌教崔志端刺了个对穿就行了。而崔志端在剑圣榜上面排行第三,他的青萍剑法炉火纯青,是正一派数一数二的剑术名家号称玄天道人。顾经问:全真教的剑法是不是天下剑法里面最厉害?陈沂道:当今天下剑法,最为著名的有四种,武当派的太乙剑法、全真教的天罡剑法、正一派的青萍剑法、峨眉派的青龙剑法,都是流传几百年的剑法了。这些剑法都是各派不传之秘,只能在嫡传弟子中师徒口口相传,日久年深逐渐失去了早年的精髓,弟子们资质参差不齐练起来领会的程度各不相同。如咱们武当派的太乙剑法,嫡传金顶弟子练的是太乙玄门剑,外门弟子练得则是太乙两仪剑法。本来两仪剑法是比不了太乙玄门剑的,可是两仪剑法由我爷爷带到南京之后糅合了正一派的青萍剑法发展出来了太极两仪剑法,所以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孙真人自然是一代宗师,他得弟子中资质最高的是孙十三也就是当今天下第一的名剑孙十三,孙十三不但资质绝佳又自幼蒙受孙真人言传身教,后来孙十三行走江湖博采众长将太乙玄门剑发扬光大且有了自己的一套剑法,就是传说中的太乙七星剑法,就是七招快剑,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旷古烁今。而黄太真在全真教无极门天罡无极剑与清静派玉女剑法的基础上开创了女子修炼的三十六式天罡玉女剑法,还结合了清静派不二女丹功,练到大成可以隔空以剑气杀人,可谓前无古人。青萍剑法与青龙十三剑都日渐衰败了,现如今最厉害的剑法,男子练的当属孙十三的流星三绝剑法,女子就是天罡玉女剑法。以孙十三的性情,他是不会收任何徒弟的,女子的咱们学了也练不来。顾经道:我知道一件事,大前年吧,山东无极门的祖师爷王士宁进京面圣演说长生不老之法,他献给了陛下一本《无极长生功法》一本《无极天罡剑法》,因为都需要清心寡欲苦心修炼所以陛下没有什么兴趣就打发他回家了,赐给了一个长生老人的字号,无极门就改名为长生门了。陈沂道:这件事我知道的比你清楚,王士宁少年时代曾经去西川大雪山访问神仙,偶遇全真教南宗宗师上阳子陈致虚,陈致虚见他资质不错就把全真教南宗的《无极功法要》与《无极天罡剑谱》传给他,王士宁只是将陈致虚传授给他的东西改了个名字当成了自己的东西献给皇帝而已,是个老骗子。顾经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崔志端献给陛下一本西夏文的《先天功》,翻译比照下来竟然与几年前王士宁献上的《无极长生功法》几乎一模一样,陛下宽厚也没有追究王士宁,不过无长生门也不要想在本朝再有什么恩赐了。陈沂问:你小子究竟想说什么?顾经道:我是说,王士宁那个老不死所献的《无极天罡剑法》可能就是全真教玄门正宗《天罡剑法》,是全真教所有流派剑法的祖宗,若是能够搞来练一练,咱们的剑术一定突飞猛进。陈沂道:那是全真教的剑法,我们是武当派,武当派弟子怎么能去学别家的剑法。顾经道:天下玄门是一家,何况全真教与武当派渊源很深,不说张三丰祖师爷了,就说咱们太师父孙道玉真人,他以前就是正一派现在又成了武当派的宗师,太乙玄门剑听说也有点正一派青萍剑法的影子,哪里能够分的那么清楚。陈沂不说话了,顾经道:依照我的资质即便弄到《无极天罡剑谱》也没有什么大出息,成为一代宗师更是不可能,我就是想在名剑榜里有个一席之地而已。陈沂道:可是去哪里弄呢,你有办法?顾经道:老不死送的东西陛下一点兴趣也没有,就丢在乾清宫什么犄角旮旯里面,但是邓常恩这个老家伙很有兴趣,他求陛下准许他抄录出来进行研习,这两本书的手抄本就在白云观。陈沂坐直了瞪大眼睛问:白云观,在宫外?顾经又为陈沂斟酒继续道:就在白云观,前几天我跟着父亲去拜访他,在他丹室外间书桌上面看见了那两本书。陈沂问:你什么意思?顾经道:你去取来,咱们一起练。陈沂道:你要我去偷,你坐享其成。顾经道:我来放火制造混乱,在外边接应你,还会给你画一张地图指明崔志端的丹室所在,白云观可是大多的很许多地方都是不许香客信众去的,我不画地图你肯定找不到。陈沂道:还是有点龌龊,将来若是用了天罡剑法上的招式恐怕会被天下英雄耻笑,有辱师门呀。顾经道:你也编一个在哪里遇到全真教高人的奇遇就是喽,一下子辈分就高上去了。陈沂皱起眉头问:我又能遇到谁呢?顾经道:你不是去年到过四川吗?就说也在雪山遇到了全真教前辈高人。陈沂道:也不能够瞎编乱造,全真教龙门派周玄朴门下有三大弟子,崂山李显陀,青城张静定,金盖山沈静圆都是嫡传。张静定李显陀都还活着,我就说在太湖之滨遇上了沈静圆,沈静圆消失在太湖十几年了踪迹缥缈生死难定,说出去也像那么一回事。顾经问:你愿意去了?陈沂道:你是富家权贵子弟,这件事对于你有利无害,此去若是拿不到剑谱我却是一无所获。顾经问:你想怎样?陈沂想了想伸出三个手指头道:三千两银子酬劳。顾经笑了起来,陈沂问:哪里好笑?顾经道:只是我觉剑客都应该视金钱如粪土。陈沂道:我比较务实。顾经道:等会你跟我去我家里,我给你六百两金子,六百两金子换来的银子肯定比三千两多,金子轻便。陈沂问:当真?顾经道:当真,肯定当真。于是陈沂跟着顾经来到灵境胡同的顾宅,顾经真的叫人搬来一箱子金子送给陈沂,然后他又认真的画了一幅白云观地图详细向陈沂说明。陈沂问:什么时候动手?顾经道:过几天,邓常恩崔志端要在仁寿宫斋醮为太后祈福,连续几天都不在白云观,那就是最佳时机。陈沂抱起箱子道:你看好时机就到泰和标局来找我,我这几天就等你消息。

  陈沂抱着装满金子的箱子回了泰和标局,第二天他早早起床骑着马去了白云观踩点,几天后顾经来标局找陈沂告诉他邓常恩崔志端师徒已经进宫设坛斋醮。这天黄昏,陈沂骑马出城,他在白云观边的林子里换了身道袍,等到天黑后趁着夜色翻墙进入白云观。他摸到崔志端居住的藏经楼附近隐藏起来,子夜过后白云观后院着起了火而道士们全都跑去后院救火,陈沂蒙面潜入藏经楼里面很快就找到了崔志端日常起居的丹室。他在丹室里面翻找天罡剑谱,而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丹室床头发现了《无极长生功》与《无极天罡剑谱》两本书,陈沂将两本书揣进怀中原路退出藏经楼谁料一转身便看见了一个提着灯笼的道士。那道士呆了片刻扔了灯笼拔剑冲了过来,陈沂也不与他纠缠大步流星的逃跑而那个道士却始终尾随。陈沂翻墙离开了白云观那个道士也翻墙跟了出来,陈沂有点恼火站住转身吼道:你找死呀,活腻歪了吗?别逼我杀人呀。那道士冷笑道:我看是你活腻歪了,竟然敢到白云观偷东西,还敢口出狂言,因为贫道不敢杀你吗?说时迟那时快,这个道士已经挥剑刺了过来,陈沂拔剑与那个道士短兵相接。道士咦了一声道:好像是武当派的太以剑法,原来你是武当派弟子。陈沂闻言杀心大起,大约十几招之后,他突然痛下杀手将对方一剑穿心。顾经跑过来,陈沂在道士身上擦了擦剑上的血渍喃喃道:都叫你不要追了,你可不要怪我。顾经蹲了下来看着那个道士吓了一跳道:这是史宗然,你,你杀了史宗然,崔志端的大弟子。他可不仅仅是个道士还是道录司的官员,你真是太冲动了。陈沂也是有点吃惊道:既然是崔志端的大徒弟,为什么剑术如此不济。顾经拉着陈沂就走道:快走,要是被人发现你我都要人头落地,你先跟我到我家在香山的园子住两天。陈沂跟着顾经到了顾家在西山的红叶庄,顾经这时候才问:东西找到了吗?陈沂把两本秘籍放在桌上道:一本先天功一本剑法。顾经拿来笔墨纸砚坐下来抄录功法与剑谱,陈沂道:全真教功法最忌讳女色,若是守不住就有可能走火入魔,这套《先天功》估计也是如此。顾经停下来问:难道练了这功法就不能够沾一点女色?陈沂道:这也是道听途说而已,你可以试一试。顾经问:我若练不了难道你就可以吗?陈沂道:我爷爷在太乙内丹功基础上开创了太乙无极功,这是我们太极门独门内功,虽然练起来比全真教内功来的慢也辛苦,但是没有那么多忌讳我也很喜欢。所以你不用抄这本《先天功》,你拿去吧,我不需要。你将剑谱好好抄录一番就可以了。顾经问:不要钱?陈沂道:不要钱,顺手牵羊而来,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这功法,我只是对剑谱有兴趣。话说,这《无极天罡剑谱》上面有许多图画的剑招,你抄录的了吗?顾经道:我自幼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这剑谱招式图样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陈沂道:那么你就抄吧,我要睡觉了。顾经道:你杀了人还能睡得着吗?陈沂躺在炕床上道:我闯荡江湖多年杀的人多了,要是睡不着还能活到现在吗?陈沂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顾经还在抄录剑谱,陈沂问:你还没抄完吗?顾经打了个哈欠道:我把《无极长生功》抄了一份、《无极天罡剑谱》抄了两份,这就要抄完了。陈沂问:为什么这么干?顾经道:抄完了就把这两册崔志端的手抄本烧了,以免留下痕迹。我还把两本书书名也改了,一本是《金盖山先天功法》一本是《金盖山天罡剑谱》,即便将来被人发现也有说辞,我就说是你给我的。陈沂道:随便你吧。顾经将一本册页交给了陈沂道:这是你的剑谱,有些招式口诀我怎么也不明白,还是需要你将来教我一下。陈沂拿起手抄本册页道:没看出来,画工不错呀。顾经道:你可不要没事就拿出来,最好不要叫别人看。陈沂伸了伸腰道:我今个就开始练了,这些招式口诀,我练上七八天就烂熟于心了,我就把他烧了带着太麻烦了。陈沂到院子里照着剑谱习练《无极天罡剑谱》上的招式,顾经则在屋子里烧陈沂偷来的两本书呛得不停地咳嗽却也不停手。等到烧完那两本书顾经走出来道:你不要乱跑,我回去看看情况,史宗然被杀了,这件事绝对是会通天的。陈沂也不理他只顾自己练剑,顾经坐着马车忧心忡忡地返回京城家中,他父亲顾玒正要出门看见顾经之后说:崔志端的大徒弟史宗然昨天夜里死了,我正要去白云观吊唁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吧。顾经问:怎么死的?顾玒道:被人杀死在白云观西墙外,昨夜白云观后院着火,藏经楼失窃,崔志端怀疑是窃贼所为。顾经问:崔志端出宫了?顾玒道:自然是要出宫的,史宗然是他最知心的弟子情同父子,什么事都要先放下一下。为父与崔志端关系一向要好,他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可得立刻去看看。你赶快换一套素服,我在门房等你。顾经只好换素服随父亲前往白云观,白云观已经设下了灵堂偌大一个道观从里到外布置了许多白灯笼与招魂幡。顾经有点头皮发麻,他现在真的是有点后悔了,他即便拿到了无极门的秘籍学会了上面的功法剑术也不能够施展,现在施展开来被人看出来是全真教无极门一脉的功夫恐怕就会惹人怀疑引火烧身。崔志端弟子本来有五个现在身边只剩下史宗然弟弟史宗信一个人了,史宗信则跪在灵堂上像个女人一样不停地哭泣搞得气氛悲惨异常。顾玒安慰史宗信并询问崔志端何在,史宗信道:陛下已经责成锦衣卫负责此案,刚才来了几位大人,师父领他们去看现场了。正说到这件事,崔志端与一帮子锦衣卫从外边走了进来,为首的是管锦衣卫巡捕官校事的指挥使陈玺与指挥佥事刘良。顾经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件事果然通了天了连锦衣卫都出动了,锦衣卫要所有人离开灵堂然后关门开馆验尸。巡捕千户金安汇报验尸结果,他还没说完只听陈玺道:金安,我不听这些个废话。凶手胆大妄为杀害道录司官员,陛下震怒要锦衣卫负责侦办捉拿凶手。卫里又把差事安排给我,要是破不了案上面怪罪下来,我是一定会来拉你出来做挡箭牌的。他又对刘良道:刘老弟呀,这件案子你要亲自督办,不要叫我难做呀。刘良道:卑职一定竭尽全力。陈玺走了出去,崔志端问可有所发现,陈玺直接说这件案子已经交给刘良全权负责。刘良只能表示竭尽全力,崔志端道:我三天后去找你。

  三天之后,史宗然命案并没有什么进展而崔志端为此去找了朱骥,朱骥好说歹说将崔志端劝走了之后把陈玺与刘良叫来道:崔志端说他徒弟的案子三天之后若再也没有进展他就要上奏陛下下旨限期办理了,你们也知道是下旨出了期限,办不出结果来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刘良叹气道:一点线索也没有,凶手可能是个江湖老手,行事周密谨慎根本没有留下来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陈玺道:陛下要是出了限期我就给你限期,陛下制裁我之前我也只能先制裁你,同理你也可以找手下的出来顶罪。刘良道:他们这些天吃住都在白云观,也算是尽心办事了,你要我拉他们出来垫背我做不出来。陈玺道:那就你自己扛。朱骥道:我来扛,我请罪。陈玺道:都指挥,你这话说的,不是打属下的脸吗?哪里有让您来顶的道理,我看这个崔志端也是在有点狂了,咱们锦衣卫又不是为他开门的,他算老几呀。刘良道:二位,这件案子我只能说问心无愧,自然还是要严厉督办,但是短期内破不了案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我自然会上奏折请罪,绝不连累二位。刘良拱拱手走了,他在大堂东面廊庑遇上了锦衣卫管五城巡捕官校指挥同知季成,这时候天色已晚早已经过了饭点季成死活拉着他到锦衣卫对面的陈胖子猪蹄馆喝上几杯。两个人共事多年关系要好,刘良被史宗然的案子弄得心烦意乱喝了几杯不免唉声叹气,季成好言宽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陛下生性宽厚仁慈,你并没有过错即便有了过错只要诚心请罪陛下一定会宽宥于你。刘良道:只怕崔志端不依不饶,邓常恩罗里吧嗦,陛下碍于他们的面子也是十分为难的,我岂能让陛下危难只能自领其罪,至于找属下做挡箭牌这种事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这时候有个人走进来笑道:你这两个家伙,出来喝酒也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来人正是锦衣卫管北镇抚司事指挥同知孙纯宗,他也不问季成与刘良可不可以坐直接就坐下来喊道:陈胖子,拿筷子酒杯来。季成笑道:五爷,您来的正好,老刘正烦心呢。孙纯宗问:什么事呀,天塌下来了吗?刘良苦笑道:还不是史宗然的案子,崔志端逼的太急,说是三天之后就要请陛下给咱们锦衣卫下旨限期办理。陈胖子点头哈腰的送来碗筷杯子,孙纯宗自己到了一杯酒呡了一口道:原来是这事情呀,崔志端也是爱徒心切,想要尽快抓到凶手,也情有可原。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人,找个人过去好好斡旋开解一下,他也就不会那么着急了,他不去找陛下,陛下日理万机,哪里会记得史宗然何许人也,事情也就解决了。季成道:那只有五爷能帮忙了。孙纯宗夹了块猪头肉咽下去道:我一向看不起这些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所以一向没有来往,即便去了也说不上话,人家也不理我呀,还是要找个与他们关系都很好的家伙过去。刘良道:这样的人我也不认识呀,除了卫里的同僚,我是从来不与外面的人打交道的。季成笑道:我已经知道五爷说的是谁了,他要是愿意去自然是事半功倍的。刘良问:谁呀?孙纯宗道:叫徐达去,他不去谁去。刘良问:可是他愿意帮忙吗?孙纯宗瞪眼道:他不去老子扒了他皮,他当直吗今晚?季成道:他今晚当直,带皇城千户所晚班官校巡逻,这个时辰应该刚刚到端门,咱们吃饱喝足他大概会走到东安里门内。孙纯宗道:咱们吃饱喝足就去东安里门。三人酒足饭饱后就去找锦衣卫皇城晚班巡逻队,他们直接去了东安里门并在门内找到了锦衣卫巡逻队。孙纯宗把徐达叫过来道:崔志端因为史宗然的案子逼着刘良破案,刘良苦不堪言,你去找崔志端商量一下,缓一缓,刘良是个老实厚道人,咱们不能不帮他。徐达竟然不说二话点头应允道:五爷说了我还有什么话说,这件事办不了也要办,后天早上史宗然烧头七,我来去找老崔说和说和,人家要是真的给面子再也不难为刘大人了,您也要尽心尽力继续帮他追查凶手才说的过去呀。孙纯宗看看刘良,刘良道:这个自然,只要我在任上就绝不会停止侦办史宗然的案子,不找出凶手绳之以法绝不罢手。孙纯宗与季成刘良各自回家,孙纯宗中途调转马头在太医院学医读书处外与徐达迎面遇上,与徐达同行的还有另一个骑马的锦衣卫校尉此刻低着头。孙纯宗对那个校尉道:不要低着头了,刚才我就认出你了,只是不好点破,丫头,你与这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这个校尉正是顾真妃,她抬起头问:您是怎么认出我的?孙纯宗道:我认得你的乌骓宝马,又感觉徐达古古怪怪,所以产生了怀疑,特意经过你身旁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香气,自然是你了。徐达笑着问:五爷,我那里奇怪来着?孙纯宗道:我要你办什么事,哪一次都是面露难色罗里吧嗦,这次却答应的那么爽快,当然奇怪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不要瞎搞,这里可是皇城。徐达道:真妃一直想看看宋代流传下来的针灸铜人,现在那铜人就在太医院学医读书处内收藏,我与钱宗甫的哥哥学医读书处管事御医钱宗嗣说好了,今晚带顾真妃来看看。孙纯宗道:这事情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你会死的很难看的。徐达道:真妃喜欢,我死而无憾。孙纯宗道:明天你们就结婚了,今晚还来折腾这种事情,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都是怎么长得,小心一点,看看就赶快回去。孙纯宗走了,徐达与顾真妃将马拴好手拉着手从角门进入了学医读书处,钱宗嗣在角门内接应徐达与顾真妃并领着他们进入了库房,顾真妃终于在库房里见到了那尊正统朝仿造的北宋天圣针灸铜人。钱宗嗣在学医读书处主要就是教医士们针灸之术,他见顾真妃很喜欢针灸铜人便将针灸铜人详细的介绍给顾真妃,顾真妃向他请教针法钱宗嗣便操针在针灸铜人身上一一施展说明如何用针。徐达听的直打瞌睡但是顾真妃却听得兴致勃勃,顾真妃围绕着这尊铜人的事情问个不停而钱宗嗣也耐着性子一一解答,顾真妃也在钱宗嗣的指导之下利用针灸铜人练习针灸之术。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顾真妃也问的差不多了这才与徐达一起离开学医读书处,两个人牵着马在皇城里漫步而顾真妃还沉浸在对于针灸铜人的思索之中。徐达道:不要想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顾真妃问:那里?徐达道:你看这轮新月,我带你去皇城承天门赏月,那里是京城最佳的赏月地点。顾真妃道:你可不要瞎胡闹了。徐达道:在这夜里,紫禁城之外皇城之内就是我的地盘,没事的。徐达领着顾真妃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承天门,这里视野极为开阔,月光洒在皇城肃穆的宫殿之上,金水河映照着新月随着微风波光粼粼。顾真妃微笑道:真美呀。徐达道:我觉得皇城的晚上比白天漂亮,尤其是有月亮的时候。顾真妃道:为了安排我来看这景色,你一定费了很多功夫吧,感觉你好像还有其他的目的。徐达取下身上的昭文袋给顾真妃挂在身上道:这个紫府乾坤袋送给你。顾真妃感觉里面有东西不禁笑问:里面是什么?徐达道:打开来。顾真妃来开昭文袋取出一个金刚杵,金刚杵在月光下灼灼其华摇一摇还能够发出空灵清澈的悦耳声响,徐达道:这是忽必烈赐给国师八思巴的不空金刚杵,这里面的紫金铃俗名生死铃,能发出两种不同的铃音。徐达接过来金刚杵一拧露出了三棱刺,这时候摇晃紫金铃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令人头晕目眩。顾真妃接过来试了一试道:真的好神奇呀。徐达道:我专门请工匠清洗了一遍,三棱刺也磨的锋利无比,给你贴身带着防身用。喜欢吗?顾真妃爱不释手点点头道:喜欢。徐达道:我看见这个东西第一眼就感觉你会喜欢。顾真妃问:为什么现在送给我?徐达道: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送给你过一件真正的定情信物呢,我希望这支被八思巴祝福过的不空金刚杵能够护佑你一生幸福快乐。顾真妃道:到现在我都没有送给你过什么东西。徐达道:你已经把自己送给我了,还要送什么东西。顾真妃挽着徐达的的胳膊,眼下都是绝美的承天门月色,这时候钟鼓楼方向传来了报更的鼓声。有个侍卫上直军军官伸出头来低声道:差不多了,徐千户,等会儿掌皇城禁卫都督襄城伯李瑾就会来巡夜了,您赶快走吧。徐达对顾真妃道:那我们走吧。顾真妃与徐达一起走下承天门,徐达将这个军官介绍给顾真妃道:这位哥哥是赵恭平,守承天门的副千户。他是王越王大人的外甥,早年间我落难在锦衣卫蹲监狱,他是诏狱的守卫官校,挺照顾我的。赵恭平苦笑道:徐千户,你就别玩我了,这可是承天门,你来就来了还摇起了铃铛,你这是要害死我呀。徐达拱拱手道:走啦走啦。顾真妃与徐达下了承天门骑马去与锦衣卫皇城巡捕巡逻队汇合,顾真妃问:我很好奇,你用了什么方法使得吴千户同意你上承天门呢?徐达道:老赵人不错就是好赌,叶广前几天帮他还了笔赌债,我早就答应带你到皇城里面看看,所以就叫叶广与老赵商量了一下。这就是所谓,昨有东方朔金马门避世,今有徐老二承天门看景。顾真妃微笑道:那你不如拜他为师好了。徐达道:咱们还真的想到一起来了,我真的在家里父母配位边上搭了个神龛放了东方朔的灵位,正式拜他为师了。顾真妃噗嗤一笑道:我才不信呢。徐达道:好啦,我送你回去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呢,那可是你我的大日子,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一起看白塔寺的夜色了。顾真妃低头道:好讨厌,不理你了。顾真妃回到了孙纯宗的宅子,她是偷偷出来的自然也是偷偷回去,可是孙纯宗就坐在她卧房的门口等着顾真妃。孙纯宗问:回来了?顾真妃点头,孙纯宗叹了口气站起来将椅子搬到一边道:早上徐佐来找我了,说你也不肯见他,哭的死去活来。这孩子这两年在边关历练的很好,少了很多纨绔之气像个爷们了,我其实感觉他更合适你的。顾真妃道:我不喜欢他。孙纯宗问:爹始终不明白,徐佐无论从哪里看过去逗比徐达强,你怎么就会不喜欢这种翩翩浊世佳公子呢?顾真妃道:徐佐永远也不会带着我去承天门看月亮的。孙纯宗愕然问:你们上了承天门?顾真妃笑道:那里的夜色真的美极了呢。孙纯宗沉吟半天又叹了口气道:爹不多说什么了,过去二十年,爹都没有好好照顾你,也没资格对你的选择说三道四,一句话只要你喜欢爹就喜欢,你要告诉徐达,他要是敢稍微对不起你,我就扒了他的祖坟。顾真妃道:知道了,你回去吧,明天你也要早起呢,你明天也是主角。孙纯宗道:爹今天横竖是睡不着了,等会洗个澡换件衣服,坐等天亮了。

  成化十九年九月二十八,这一天是孙纯宗五十六岁生辰,也是顾真妃母亲被孙纯宗的哥哥孙显宗毒死埋葬在南海子的日子。二十年前,会昌侯府为孙纯宗庆祝生辰,而孙显宗从宴席上溜出去赶到南海子毒死了顾真妃的母亲金钏儿,这是孙纯宗内心永远的伤痛直到二十年后还在折磨着他。二十年后,秋高气爽,金钏儿的孩子顾真妃披上了嫁衣即将出嫁,孙纯宗回忆当年触景伤情眼下所及无不感慨万千。孙纯宗穿着礼服坐在正堂之上,府内上下张灯结彩大家都在忙忙碌碌,他却望着这一切怔怔出神一脸落寞与感伤。顾真妃同父异母的兄弟孙璟来请孙纯宗道:迎亲队伍来了,我们要启程了。孙纯宗问:都准备好了吗?你妹妹打扮好了?孙璟的媳妇李卉道:父亲放心,都穿戴好了,等在前院里,就等您送出门了。孙纯宗吁了口气,他走到前院与顾真妃汇合然后挽着女儿走出了门,孙纯宗道:那小子要是对不起你,你要告诉爹,爹一定会扒了他的皮。顾真妃道:知道了。徐达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整队锦衣卫兄弟前来迎亲,孙纯宗看着女儿上了花轿摇头叹息又看了看徐达道:娘的,便宜你小子了。徐达道:您赚到了,又多了半个儿子,以后就等着享福吧。孙纯宗道:要是让我知道你稍微有对不住顾真妃的地方,我先扒你的皮再扒你家的祖坟,说到做到。徐达骑着马走了,孙璟对老婆李卉道:你今天是伴娘,多照应点。李卉点头也上了花轿,鞭炮声起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孙纯宗看着女儿的轿子走了不禁抹起了眼泪,孙璟问:父亲,您是在哭吗?孙纯宗道:胡扯,我是被风沙眯了眼睛,孙璟道:咱们也走吧,得先过去,等会还要拜堂呢,听说怀恩怀公公已经到了妹婿家里了。话说,陛下竟然让怀恩前来主持婚礼还让妹婿拜怀恩为义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孙纯宗道:我也不知道,以后再问徐达吧,我请的客人都去了吗?孙璟道:早上我派人去看了门籍,收到您请柬的全都到了。孙纯宗道:回来给我抄一份礼单出来,老子倒要看看当年大哥所说的我这些个狐朋狗友到底长没长良心,老子嫁女儿谁要是小气老子就要扒他的皮。孙纯宗与孙璟骑着马赶往徐达家里,孙纯宗在西四牌楼却看见了披挂铠甲背着弓箭的徐佐一闪而过,等到了徐府他们被马忠引领着从东偏门进入马厩下马再赶往忠勇果敢堂。忠勇果敢堂就是婚礼的礼堂,礼堂已经布置妥当宾客都在东西花厅里坐等,孙纯宗进入东花厅就看见了众星捧月般的司礼太监怀恩,他的左边坐的是掌禁卫轮值都督同知万喜右边则是司礼监二号人物提督太监覃昌。孙纯宗与他们寒暄一番却心神不宁,婚礼的司仪罗伟进来请各位宾客前往婚礼礼堂参加婚礼。孙纯宗感觉心神不宁走到中途就抽身走到徐府门外且一路查看,他站在门内看见迎亲的队伍进入了胡同胡同内立刻放起了鞭炮,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其中就有站在墙角冷眼旁观的徐佐。徐佐拉弓上箭瞄准骑马过来的徐达,孙纯宗跑出去喊道:不要。徐佐迟疑了一下但弓箭已经发射出去,徐达应声落马场面一时大乱徐佐笑了起来,几个人扑上去按住徐佐更多的人围住了落马的徐达。孙纯宗分开人群,顾真妃已经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她扯掉了红盖头跪在徐达身旁拔出了徐达胸口的箭。顾真妃捶了徐达一下子带着哭腔道:你真讨厌死了,快起来,不要装死了。徐达坐了起来众人吁了一口气,孙纯宗愕然问:你没中箭?徐达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道:我可是练过铁布衫的。李卉给顾真妃又盖上红盖头,顾真妃道:父亲不要听他胡说,他一定是穿了灵犀软甲在里面。王世伟与左镇原正在殴打被五花大绑的徐佐,徐达道:把这小子先捆起来扔到柴房去,等一会再收拾他。雷豹跑出来看着混乱的情况问:什么情况,五爷,你怎么跑出来了?徐达整理整理衣冠道:吹打起来吹打起来。乐队又吹打起来,雷豹拉着孙纯宗往里走道:就等您了。孙纯宗回到礼堂,他看见众人已经各自就位,怀恩与万喜作为男方长辈在一边落座,送山东来的金敏则作为女方长辈坐在一边她旁边则是孙纯宗的座位。金敏看着孙纯宗也不说话,孙纯宗也就坐了下来气氛有点尴尬,证婚的婚礼主持贵宾这时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众人也是惊呆了因为这个证婚人竟然是本朝第一勋臣皇帝的发小英国公张懋。孙纯宗不由得站了起来道:国公,您,您怎么来了。英国公张懋笑道:这是张某人很早以前就答应你女婿的事情,最近他来求我,我又怎么能拒绝呢?何况你我私交甚笃,无论如何,你女儿出嫁我都要来见证一下。孙纯宗深施一礼道: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张懋道:来主持个婚礼见证一段姻缘,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张扬的事情,何况你也不想把婚事办的太过铺张,毕竟这个日子于你来说也是感慨万千。孙纯宗再次深施一礼,这个时候新郎新娘已经走进了礼堂,女伴娘是孙纯宗的儿媳妇李卉,男伴郎则是两广镇守太监顾恒的小弟京城有名的美男子顾祥。他们将新人送到堂上就退了出去,张懋主持婚礼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虽然说是喜庆的日子又有这么多贵宾但是金敏还是哭了起来。孙纯宗低声道:孩子他小姨,你有孕在身,哭哭啼啼对孩子不好。凌红过来扶着金敏走了,李卉搀扶着顾真妃去新房,徐达向四周围深施一礼道:各位,各位,花戏楼小酌几杯,今个吉祥戏班在这里唱大戏,大家边吃边喝边听戏。众人等着几位贵人先出去才鱼贯而出,孙纯宗跟着徐达来到一处戏园子难以想象徐达在家里真的修了一座戏园子。这戏园子有两层,第二层向后似乎是包厢雅座,一层戏台子前面摆了宴席的桌子,戏园子顶上垂吊下来六盏精美的琉璃灯盏与四周围壁灯相映成辉照的室内宛若白昼。孙纯宗与张懋怀恩覃昌万喜及安远侯柳景各自一桌坐在最前排,往后是三人一张桌子最后面都是四人一张桌子而楼上看过去似乎都是女眷。怀恩坐在正中间,徐达的桌子在怀恩后侧与李广蒋琮同桌三人亲自负责为最前排五位斟酒。徐达为孙纯宗斟酒,戏台子上开始暖场布景垂了下来看来唱的是吉祥戏班拿手好戏《西厢记》,孙纯宗问:你何时修了这么个戏园子?徐达道:一年前动工的,上个月才完工。孙纯宗问:你有钱烧得慌吗?在家里修戏园子做什么?徐达道:真妃喜欢呀,小姐妹们来了,总要有个地方唱上一段,我也喜欢唱戏呀,等会要不我来给您来一段。孙纯宗指着柳景道:你认识吧。徐达道:安远侯我怎么不认得,他可是御前宿卫的管事都督。孙纯宗道:他母亲是我姐姐,我是他舅舅。徐达道:听说了。孙纯宗道:你听说过个屁,我是说他娘与我是同胞姐弟,一个娘生的那种姐弟。徐达道: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柳景微笑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妹婿,我会罩着你的,以后你可以在紫禁城内横着走了。孙纯宗道:你等会要去给顾真妃的姑妈磕头敬酒,不要失了礼节,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她说什么你就权当耳边风。柳景道:我就是被从小骂到大的,从来都是只当耳旁风。她不喜欢你,认为你配不上表妹,舅舅跟她翻了脸,其实她最疼爱舅舅了,舅舅一翻脸她就软了,不过她对你不会有好话的,你可要多担待一点。还有我那个妹妹,就是嫁给庆云伯大公子的那个丫头,性情与我娘也是一模一样,她也来了就是来让你下不了台的。孙纯宗道: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徐达道:明白明白,一定不叫岳父大人难做,我一定好好款待几位亲戚。侍女们开始端盘子上菜,今天的菜由徐达的姑父冯焕章带着望京楼的大厨们精心制作,酒则是山东孔府秘制的贡酒玉露白与吐鲁番葡萄酒,同时徐达考虑到不能饮酒的女眷还另外配了鲜榨的苹果渴饮。好戏开场,宾客们一边吃喝一边听戏,京城最红的尤小怜尤小爱联袂出演《西厢记》,几位贵人坐了一会儿陆续都走了整个会场开始放肆起来。大家开始划拳行令大呼小叫,孙纯宗与朋友们推杯换盏了一番就走出戏园子透气,他把送客的徐达叫过来问:你准备拿徐佐怎么办?徐达道:明早送锦衣卫去。孙纯宗道:给我个人情,放过他吧。徐达道:他可是要杀我。孙纯宗道:我喊了他一声,他迟疑了一下未下杀手,不然你脑袋就会被射穿了。我与他老子是把兄弟,有一段时间他就与孙璟一起读书射箭,他十六岁就做了御前侍卫,这小子射箭功夫也是一流的。徐达道:下次他要是再来杀我,我就要把他杀了,我可不想顾真妃守寡,我不能出事。孙纯宗道:他不会再干这种傻事了,真妃已经是你老婆了,今晚生米就做成了熟饭。去吧,找你老婆去吧,你小子阴谋得逞夙愿得偿了。徐达道: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孙纯宗拍拍徐达道:以后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她了,虽然也许是真妃反过来照顾你,我可盯着你呢。孙纯宗有点落寞的走了,孙璟道:妹妹就交给你了,我也盯着你呢。徐达拱手,孙璟跟着父亲也离开了,徐达转身走向了他为顾真妃修建的紫竹园。

  紫竹园是在原昭武伯府的基础上翻修的,这四亩多地的院子里面种满了竹子还有小桥流水,中间有个莲花池而莲花池南面就是顾真妃居住的望月楼。所谓望月楼是一座两层的小楼,小楼原来是昭武伯曹钦夫人贺氏的居所。望月楼一楼是中堂客厅,西面是小厨房与餐厅东面是浴池,二楼是书房而书房最里面就是顾真妃的卧房。卧房里有一张紫檀木的垂花螺钿拔步床,顾真妃头罩盖头身披霞披安坐在拔步床之上。徐达走到床前坐下来将红盖头揭开,顾真妃松了口气问:你怎么才来?徐达道:婚宴都是这样子,总要把客人都送走。顾真妃看着身旁的拔步床问:这是哪里?徐达笑了起来道:好奇怪,这是你家,你的卧房,你的床。顾真妃站起来走出拔步床道:我从进门就盖着盖头,都只能看见脚下。徐达道:那我带你参观参观吧。顾真妃问:为什么叫望月楼?徐达走到窗前道:你过来。顾真妃走过去。徐达推开窗户,顾真妃向窗外望去,星月辉映的夜空之下是庄严肃穆的妙应寺白塔,秋夜的微风吹动了妙应寺白塔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空灵的声音,这景致仿佛静止在窗户里面如梦似幻却又真实而自然。徐达道:当年曹家修建这座小楼的时候显然是专门设计了从这里远望妙应寺白塔的景致,而妙应寺自从领占竹主持以来苦心经营白塔也妥为修缮,那上面的三十六个小铜钟也进行了清洗打磨声音越发玄妙了。顾真妃闭上眼睛去倾听那风吹铜钟的空灵之声喃喃道:就好像菩萨在念经文一样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徐达道:这妙应寺在前朝名叫大永寿万安寺,俗称白塔寺,是忽必烈命令尼泊尔人阿尼哥为八思巴的弟弟帝师亦邻真修建的。阿尼哥是元朝第一能工巧匠,神眼老赵专门考证了,你手里的不空金刚杵就是阿尼哥制造的。顾真妃点点头道:确实是生死铃的声音。徐达拉着顾真妃走出卧房道:卧房外边是一间更衣室,放着你的衣帽鞋袜,更衣室外边就是书房。顾真妃看到书房四壁都是书架,书籍按照经史子集罗列在上面还有不少堆在地上未曾上家,徐达从延绥带回的侍女凤仙往架子上陈列书籍。顾真妃微笑道:凤仙,是你呀,好久不见了呢。凤仙裣衽道:夫人在上,承蒙老爷不弃,特别指派奴婢时候您的起居。顾真妃道:我可没有那么娇贵,二哥,你这是买了多少书呀。徐达道:都是神眼老赵操办的,在市面上精挑细选,还特别注意买了很多医书药典古籍善本。徐达将她书桌后坐下来道:以后你就可以在这里研究天下医学了,小楼后面我还给你修建了一间丹室配了丹炉药柜,你要想制药炼丹到后面就行了。顾真妃敛衽道:夫君用心了,妾深受感动。徐达摆手笑道:这才说到哪儿呀,我用心的地方多了去了。徐达又拉着顾真妃走到书房外间道:这里是侍女们住的地方,连着楼梯。两个人下了楼,徐达又为顾真妃介绍楼下的房间布局,顾真妃问:热水哪里来的?徐达道:小楼后面丹室边上有个铜火炉,能够烧热水,烧到水温适宜的时候,打开铜火炉的水门,热水通过墙内隐蔽包裹的铜管输送到这里,这里也有个进水门,转动水门上的圆盘水门,打开,热水就进到池子里了。顾真妃问: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徐达道:我可没有这种奇思妙想,是万喜的儿子万祥。顾真妃问:贵妃的外甥还会机关术?徐达道:万家没发迹前就是山东乡下的卖货郎,万老爷子心灵手巧能造各种竹木小玩具,这小子别的学不会倒是跟他爷爷学会了所有造玩具的本事。长大了,有爱好上了土木机关,自称墨家弟子,听说我要修房子非要给我鼓捣这些,这个想法据说来自阿尼哥为元朝宫廷建造的温石浴池。顾真妃的高丽侍女郑秀妍裣衽道:夫人,奴婢在这里侍候您沐浴更衣。顾真妃推着徐达道:你上去吧,我要洗澡了。徐达从温石浴池直接上了二楼更衣室换了一身轻便衣服,凤仙提着食盒进来在卧房的八仙桌子上摆下了合卺酒,徐达左等右等等了半天实在等不及了就从二楼又下到浴室内喊道:喂,洗个澡而已,慢慢腾腾的,快点呀,喝不喝合卺酒了呀。浴室内热气腾腾看不分明,顾真妃走到徐达面前,她长发披肩内穿抹胸外披一件锦缎袍子宛若出水芙蓉,徐达要去抱顾真妃躲开来笑道:洗澡啦,我等你了。徐达洗完澡上楼,顾真妃正坐在窗前望着白塔寺怔怔出神,徐达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问:想什么呢?顾真妃道:你说过,这座宅邸以前是昭武伯曹钦的府宅。刚才我在想,曹家鼎盛的时候,不知哪一位女眷,也许就坐在这扇窗户前注视着白塔寺的月色,也聆听着这悦耳空灵的风铃之声。徐达道:你还真是多愁善感呀,您问谁在这里凭栏远望过,我知道呀。这小楼以前是昭武伯曹钦夫人贺金兰住的,他们夫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婚后恩爱无比,贺夫人喜欢竹子于是曹钦就专门为贺金兰修了这个园子与这栋小楼。不过,后来曹吉祥曹钦野心膨胀准备谋反,贺金兰苦苦相劝,曹钦却执迷不悟,从此贺金兰就把自己关在这个院子里再也不见曹钦长达五年之久。顾真妃问:贺夫人后来怎么样了?徐达道:她被抓了起来,在监狱里里受尽了折磨,最后死在了刑部大牢里。顾真妃叹气道:红颜薄命。徐达道:这故事还有后续,不过咱们得喝了交杯酒我才能讲下去。顾真妃坐到桌前与徐达喝了合卺酒,徐达吃了一口菜吧唧吧唧嘴,顾真妃笑道:你好讨厌,说呀。徐达道:其实她并没有死掉,她父亲贺三给她吃了一种名为龟息丹的丹药,狱卒以为她死了就叫家里人拉走了,到了监狱外边贺三又给她吃了解药,于是她又活了过来。顾真妃喃喃道:不错,龟息丹顾名思义就是让人进入龟息状态,昏迷,身体冰凉且僵直,脉搏若有若无,呼吸极其微弱,是一种频死的状态。徐达问: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丹药被配制出来呢?顾真妃道:古时候的炼丹者们会经常炼制丹药与服用,中毒不可避免。而龟息丹的神奇之处在于无论你中了多么严重的毒,它都可以延缓毒力的扩散与发作,从而给你寻找解药与救治争取时间。不过这种药必须在三十六个时辰内服用一种朱砂还阳散的解药,不然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徐达问:你不会有这个药方吧?顾真妃微笑道:师父已经传授给了我,而且这后面也有故事。徐达笑道:你说来听听。顾真妃道:传说这个丹药最早是东华派祖师陆修静配制出来并在东华派内部世代相传,到了本朝,东华派日渐式微,东华派道士杭州人周思得改投龙虎山正一派门下并被派到北京主持大德观,也就是后来的显灵宫通灵真人。他门下弟子众多,其中最出色的有四个人,一个是孙道玉一个昌道亨一个是梅道真还有一个周道宁并称大德观四子。其中周道宁是周思得的侄儿,很早就追随周思得,他是个美男子,精通琴棋书画,在道家音乐上面造诣非凡,吹拉弹唱样样拿手。那个时候,清静派玄妙真人焦奉真有个女徒弟与周道宁相遇了,两个人很快相爱了并相约一起远走他乡浪迹天涯。有一天,清静派女弟子走火入魔,焦奉真救治这个女弟子时发现女弟子其实是流产了,焦奉真一怒之下就把这个弟子逐出了师门。女弟子无可奈何只好去找周道宁,而她却发现这个周道宁竟然与周思得的小女儿有着不伦之情。女弟子绝望了,她失去了理智,于是她把周道宁杀了把周思得的女儿也杀了,然后她在卢沟桥投了永定河。徐达道:这是你师父黄太真吧。顾真妃点头道: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算起来师父那个时候也才二十出头,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师父的性情之所以如此古怪偏执恐怕就是因为早年的这段感情吧。徐达问:她怎么会把自己早年的丑事说给你听呢?顾真妃道:师父终究是个人呀,三十几年来不曾对人诉说过这段往事,我们师徒朝夕相处不知不觉就说起了往事,她哭了出来哭得可伤心了。徐达问:那她跳了永定河怎么又活过来了呢?顾真妃道:梅道真救了她,还亲自将她送回了济宁无极门她舅舅那里。后来,梅道真搭救我师父的事情被显灵宫知道了,显灵宫上下都很排斥梅道真认为他吃里扒外,梅道真也就离开了北京返回了广东老家,从此隐居在罗浮山冲虚观开创了东华派罗浮山宗门。徐达道:我知道了,龟息丹的秘方就是梅道真送给你师父的吧。顾真妃道:梅道真回广东的时候经过济宁去看我师父,正巧我师父万念俱灰吞食了大量金丹寻死,梅道真用龟息丹救下了我师父并陪伴了她很久,走的时候梅道真把龟息功法与龟息丹秘方送给了我师父,服下龟息丹后立刻运行龟息功就可以大大缓解走火入魔的痛苦而不至于猝死。徐达问:那就不用什么朱砂还阳散了吗?顾真妃道:习练龟息功就懂得如何配合龟息丹的药力控制血脉气息,没有习练过龟息功的就要靠还阳散唤醒。说了半天,你还没说贺家的龟息丹与朱砂还阳散是从何而来的?徐达道:贺三的老婆就是你说的那个大德观三子之一昌道亨的妹妹,这位贺夫人则是焦奉真大弟子冯必清仙姑的弟子化名李仙芝。顾真妃问:龚碧霞的师父,清静派掌门李仙芝就是贺夫人?徐达点头道:我有个把兄弟叫做贺老六外号六指赌王,他就是贺夫人的六弟,这些隐秘的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顾真妃低头不说话若有所思的夹菜吃饭,徐达问:你又在想什么?顾真妃道:我在想,以后你要是像周道宁那样对待我,我该怎么办。徐达道:若我有负于你,当遭五雷轰顶千刀万剐清蒸油炸,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顾真妃摇摇头十分认真的对徐达说:我会去死,用你给我的不空金刚杵,先刺瞎自己的双眼,再刺穿自己的胸膛。徐达看着她,顾真妃也看着徐达,顾真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以前我有我自己,以后我就只有你了。徐达点点头道:我知道,但你也要知道,以前我有我自己,以后我也只有你了。顾真妃点点头道:那我们说好了,一定要白头偕老。徐达道:我的余生就拜托你了。顾真妃嗯了一声破涕为笑道: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徐达用湿手巾为顾真妃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嘴道:你既美丽又善良,冰雪聪明多才多艺,你是上天给予我的恩赐,从今往后每一天我都是赚得了,我每一天都需要感恩于你感恩上苍。顾真妃端起酒杯道:夫君,为妻敬你一杯。徐达也端起酒杯道:夫人,为夫也敬你一杯。两个人喝了酒相视一笑,顾真妃站了起来走进了拔步床,徐达跟着走进去拉上了拔步床的外屏风,她坐在拔步床内廊东的梳妆台前摆弄上面的首饰与胭脂水粉盒子道:这都是苏州的呀。徐达道:都是苏州来的,这床也是苏州木匠造的,帷幔帐幕床铺连马桶都是苏样。顾真妃叹气道:说起来,父亲其实是山东邹平人,我们两应该是老乡。徐达躺到床上伸了伸懒腰道:说来也是呀,难怪我看你那么顺眼。顾真妃坐到徐达身边道:我想去看看我娘,她就埋在南海子里面。徐达道:明天去吧。顾真妃问:可以吗?徐达道:咱们带点纸钱祭品过去,你结婚这么大的的事情总要告诉你娘一声。顾真妃点点头默默铺床,徐达将拔步床长明灯调到最暗并放下了帐幕,当他转过身却看见顾真妃正含羞带笑地看着自己。洞房花烛夜,有情人终成眷属,徐达感觉自己已经得道成仙,他在这红尘凡世间已经无欲无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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