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人文」一声叹息 (6 / 6)
        豆子妈说，咋没回来哩，回来的，头天没回来二天一早回来的，在柏树园两婆孙背柴我看见的。

        一个说，哎哟，这老太婆造孽哟，大儿子出门当抱儿子年年初一才回来一回，幺女子嫁出去也就当莫得那个女子喽，一年也见不到个人，二儿子原先在屋里，现在也出去当上门汉回来不成，剩下个孙子倒在屋里呢，又要念书，一个月才见一回人，哎哟，造孽哟。

        豆子妈说，那你们还没看见她背柴拿水造的那孽呢，又背不起，半天背一小半桶水要在路上摸到天黑才背得回来。

        一个说，唉哟，养的这些儿子女子有啥用哦。

        一个接道，是啊，养的时候硬是把人折磨得没办法，又怕穿不暖，又怕吃不饱，又怕亏欠了哪一个，老了还要造这些孽。

        一个长叹一口气，唉，不晓得我们二天老来又是个啥样子哦。

        太阳从屋后头升起又在屋前头落下，方婆在夕阳里喂鸡，摘菜。

        两个骗子背着一尊菩萨，说是方婆的儿女在外头有难，骗走了方婆一点一滴攒下准备给孙子零花的四十五块钱。

        方婆在背水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一桶水浇在身上，衣服湿透了，地上也成了稀泥，滑不溜秋，方婆试了好几次，爬起来又摔倒，方婆像个泥人在稀泥里打滚。

        一方菜园子里有方婆种的小菜，两头牛闯进来，吃的吃，糟蹋的糟蹋，然后蹶蹄而去，方婆望着满园的残土，又找不到人算账，绝望的坐在石板上，望着天空，重重的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叹息。

        造孽哟……

        二○一七年六月十八日上海松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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