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人文」木娃，你好 (2 / 12)
        旁边几个娃儿跟着起哄，转着圈指着木娃连蹦带叫：木傻子，木傻子，瓜麻样儿木傻子。

        木娃背着双手佝偻着身子走在田梗上。像一个骨瘦如柴的颓唐老人。这种走路的姿势是跟阿婆学的，因为不背着双手他实在不知道手该往哪放，他的头永远低垂，看着自己破了洞的黄胶鞋前面那一方移动的土地。他不敢挺直腰走路，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神，怕挨揍。

        于是别的娃儿也跟着学他，背着手躬着腰，脑壳往前伸，一边跑一边喊：木傻子来喽，木傻子来喽，我们都是木傻子。

        他们捡小石子追着木娃喊：打鬼子喽！

        木娃抱着头逃跑，跑得飞快。

        木娃捡了根使牛条，拿在手里比划，想象着这是他的宝剑。

        看见二虎子臊眉耷眼的往回走，木娃立马扔了使牛条垂首站在一旁。缩着脑袋以为自己又要挨揍了。

        因为所有的娃儿只要一有不快乐的时候就会拿他寻找快乐，譬如在家里挨了揍，出来就得揍木娃，譬如打架打输了，也得揍他，木娃常常希望所有娃儿都好好的，那样他就不会挨揍了。

        这回二虎子不但没揍他，反而从兜里掏出两块糖递到他面前，木娃盯着糖，咕的一声吞了口口水，没敢接，他上一次吃糖是在上前年母亲走的时候。母亲摸了摸他的脸，塞了一把糖在他怀里，转身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了，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母亲，也再没吃过糖，前年春天，李子花开的时候，父亲也走了，过年没回来，阿婆老了，家里生活拮据，一块糖对木娃来说是奢侈品。

        木娃抠着手指，看着糖，移不开目光，馋极了。

        二虎子把糖塞他怀里，问他：木娃，你在路上看见一张碟子没？二虎子比划着。圆的，这么大，像个盘子，中间有个洞，看见没？

        这是二虎子头一次对木娃这么客气，也是头一次没叫他木傻子。

        木娃掏出糖还他，嚅嚅的回答：没…没看见，二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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