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班路上
        2016年，惊蛰刚过。

        虽说已是仲春，但是清晨的太安湖，依然是春寒料峭，寒意袭人。湖面雾气袅袅，水天茫茫，远处的山和树，近处的栈道、画舫，都在这雾色中忙着躲迷藏。这时的太安湖，像极了一个戴着面纱的美女子，羞羞答答，将她的绝色，藏在这一片或虚或实、或浓或淡的雾霭之中。

        偶有早起收网的渔民，划着渔船在湖面驶过，两条放射状的波纹，在船尾散开，慢慢地漾开去。小学教师于小美，坐在码头边的一块石头上，拿着一本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漫不经心地读着，时而抬头望一眼远处的湖面，似乎在等待什么。

        离码头不远，一座半截埋在湖水中的山嘴，显得有点特别，渔民们称之为鳄鱼嘴。这时，一艘渔船正穿透薄雾，从鳄鱼嘴慢慢驶来，船上一位老渔民，有节奏地摇着船桨，桨声欸乃，浅吟低唱般，配合着湖岸树丛里传来几声鸟的啁啾，显得格外悦耳动听。

        周遭的美景，老渔民许是看得厌了，并无心欣赏，只是用心地摇着桨。他生活在附近的一座湖岛，趁早来码头卖掉前一晚的渔获。隔着不远，他已经看到了湖岸边的于小美，于小美也看到了他。于小美慢慢坐起身子，目光聚焦着慢慢驶近的小渔船。

        “于老师，等得着急了吧？”对于早早在此等候的于老师，老渔民似乎习以为常了。

        “没有。”于老师装作轻松地回答，也许是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狼狈。

        “今天还可以啊！”看着一船白花花的渔获，于老师略带恭维地说。老渔民点点头，眼神里露出些许得意的光，从兜里摸出一盒包装皱巴巴的卷烟，点燃一根，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往篮子里装鱼。于老师跨上渔船，帮老渔民拾掇起来，稍许工夫，船上的鱼，就被二人全部装进了篮子。

        码头边的农家乐店主，早早地就在门口候着了。对于如此物美价廉的太安湖野生鱼，自然是不用愁销路的，不消一会儿工夫，一篮鱼就卖光了。

        太阳渐渐从山肩探出了头，只是湖面氤氲的雾气还没有散尽，这时的阳光并不耀眼，透过薄雾，稀稀拉拉地投射出缕缕光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晕染摇晃开来。远处的青山还是躲躲藏藏，看不出清晰的轮廓。

        卖完鱼，老渔民悠然地划着船往回行驶。耳边还是那熟悉的船桨击打水面的声音，依然伴着鸟的啁啾。这时的鸟儿，许是睡醒了，相比来时显得有点放肆起来，在枝头雀跃着。于小美坐在船头，又拿起那本《平凡的世界》，漫不经心地读起来。

        不多时，原本浪恬波静的湖面起了微风，船头激起了点点浪花，船身开始轻轻摇晃起来。于小美低着头，撩了撩被风拂过凌乱的头发，年轻的脸庞露出了几分憔悴。

        “今天起得肯定很早吧？”老渔民嘴上含着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于小美聊着天。

        “是啊，听到鸡叫就起来了。”于小美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只是低着头，老渔民并没有察觉。

        划了一段水程，老渔民的额上沁出了汗珠，于小美提出帮他划船，老渔民在客套一番后，欣然递给小美一只桨，两人开始一前一后地划起来。

        约摸半个小时光景，小船在沿着湖岸划了一道弯之后，一座依山傍水的湖岛小村落——竹源村，豁然映入眼帘。远远地望去，山上茂林修竹，灌木丛生。沿着山体，一块块刨空夷平，或密或疏、或大或小、或气派或破败，错落有致地建着一些民房。在一座低矮的房子前面，一面红旗正迎风招展，在粉墙黛瓦、绿水青山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竹源村，这个因盛产竹子而得名的小村子，在湖岸线沿着码头延伸约摸四、五公里就能到达的地方，却因为没有公路，出行只能依靠水路，成了实际意义上的一座孤岛。

        在岛上已经任教两年的于小美老师，划起船来，俨然是个老把式，她显然已经适应这种出行方式了。

        在湖岸边，吴宜君和妹妹背着书包正翘首以盼，注视着于老师的小船慢慢靠岸。在船快要停稳的时候，妹妹一个箭步，拾起老渔民从船上扔下的尼龙绳，将绳头的铁勾熟练地插入岸边的土里。

        于老师走下渔船，亲切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接着，她挽起姐妹俩的手，沿着湖岸边的台阶拾级而上，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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