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陈思远的路
        “不好意思，阁下方才说谁是戎族奸细？”贾诩抿着嘴微笑着问。

        贾诩脸上带着微笑但是话语中仿佛千年寒冰一样发凉，感受到贾诩话语中的愤怒卫觊脸色铁青，双手微微颤抖，再感受到周围尴尬的家族侍卫传来的阵阵目光，卫觊心头更是像火烧一般。且说这卫觊也不是常人，身为河东卫家中年一带的顶门人物自然也不会被这种窘境难道。片刻后卫觊摇摇头，随后遥遥抱了个拳，神色恢复如初，也微笑着说：“是卫某孟浪了，没有搞清楚状况便擅自做出这无理的举动，改日定上门请先生责罚。”贾诩也不是不知进退之人，这河东卫家虽然已经没落了，但是比起他们武威贾氏还是高出一头来，如果能借助这卫觊的身份和卫家交好但也是件妙事。随后贾诩挥挥手，随意的张口到：“无碍无碍，此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没有误会哪来的朋友呢。方才没有机会介绍，吾乃武威贾氏贾诩贾文和，估计比阁下年长几岁，便自称为兄了。此乃为兄劣徒...”随后指了一下狼灾，狼灾对着卫觊做了个邑，顺便瞅了瞅这个卫杨氏的男人，该说不说，这卫觊面如冠玉，约摸八尺身材，当的是魅力四射。“请罪之事更是不必再提，择日不如撞日，贤弟妻室此时就在阁楼上，不如贤弟去请弟妹下来，我们重开宴席，把酒谢罪如何啊？”贾诩说完后一脸和善的盯着卫觊。

        本来神态自若的卫觊听到妻子在阁楼上，也顾不得什么儒家风范了，嘴里念叨着：“甚好甚好，那便多谢兄台....”腿脚已然不自觉的越过了贾诩上楼去了，焦急之情，无以言表。直让楼下的贾诩邓达几人相对哈哈大笑，就连狼灾也是情不自禁捂着嘴嗤嗤的偷笑起来.....

        约摸半柱香之后，在小小客栈的院子里，上首位跪坐着贾诩，左边依次是邓达，狼灾、陈思远等人，右边卫觊，卫杨氏一字排开，此时的宴席上众人把酒当歌，一派融洽，你来我往的敬酒、恭维，中间邓达还主动和贾诩口中的白袍游侠儿陈思远舞剑助兴，但是在陈思远的放水下邓达也只走过了二十回合就甘拜下风。不自觉的时间就悄然过去了，一直到第二天子时众人才在卫杨氏和狼灾等几个没有喝酒的人的催促下结束了这顿酒席，回了客房休息去了。

        贾诩的客房中。

        狼灾扶着好像已经醉醺醺的贾诩亦步亦趋的躺坐在了床铺上，陈思远和胡然代木就跟在狼灾身后。刚才由于邓达和卫觊一直缠着贾诩，所以贾诩自然是没有机会向陈思远解释为何将屠戮戎族人的功劳安排在他的头上，狼灾虽然明白贾诩这样做的意思，但是这个想法毕竟出自贾诩之手，自然是由他来解释更加妥帖。

        待的贾诩躺下之后，狼灾回身站在了三人旁边，床铺上的贾诩扶了扶额头，让头疼微微散去一点后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四人。终于是缓缓开口了。“自古成大事者，无一不是有明确的规划目标，前有廉颇厚积薄发，七八十尚能提剑上疆场，后有高祖五十余灭项羽立汉室。我在九歌时就曾和狼灾彻夜未眠讨论你们几人的将来，狼灾对于自己的计划暂且不提，至于代木的将来狼灾自有安排，胡然自己的路相信在我的教导下应该也有了雏形.....”说到这里只见胡然本来低垂的眼睑微微抬起，如若说之前的胡然只是为了报狼灾的恩情而生存，那么这一路上贾诩的指导又给了胡然新的方向。“那么在场也就只剩下你了，自己有什么想法吗？”说到这里贾诩不自觉的起身正襟危坐，坚毅的盯着不知所措的陈思远。

        在其他人的注视下，陈思远好像并没有什么窘迫的感觉，仿佛一块危石淡然的矗立在悬崖之上，风采依旧。唯独只有站在他身旁的狼灾看见陈思远握剑的手由于用力已经开始发紫并微微颤抖了。人从来不怕前进的路上有困难，怕的就是当身边的兄弟都有了自己的规划唯有自己像个废人一般思想还停留在过去。狼灾尽量不让让人发觉的拍了拍陈思远的后腰，感受到狼灾的安抚，陈思远侧目感激的看了看身旁的狼灾，心态也逐渐平静下来了。端坐在床铺上的贾诩还是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眼神注视着陈思远，相比之前被注视时的窘迫，此时的陈思远竟然可以在这种氛围下思考了。陈思远脑中不由得蹦出一个想法，此时的他有什么？代木有天生对于贸易的独到眼光，胡然有隐身黑暗不畏孤独的人性特质，狼灾有对于人性的把控和调节，自己有什么？

        剑，自己有一柄剑，手中的剑有荡平天下，斩奸除恶的实力，心中的剑有清白天下，平衡正邪的欲望。还有一笔来自贾诩和狼营骑士的功劳，有扬名天下的契机。白袍游侠儿，结合狼灾之前一直给自己几人灌输的侠行天下的念头，是了，原来贾诩先生是这个意思。一瞬间，陈思远悟了也懂了，相比于胡然、狼灾，自己有独特的身份——汉人，胡然来自南匈奴而狼灾是鲜卑王子，对于大汉百姓来讲这种身份就是一种隔阂，虽然狼灾不止一次提到未来几千年之后汉人和所谓的少数民族敌人都会成为一家人，但是所有人都将这话当做笑话听。所以自己完全可以凭借汉人的身份和自己身上背的功劳游侠天下，掌握天下百姓风评。再在将来狼灾需要的时候凭借一己之力扳平天下百姓生出的异心。这就是自己的路，独特的路，哪怕狼灾、胡然和代木绑在一起也没办法走的路。

        “贾诩先生，学生明白了！”想到这里陈思远眼中不由得热泪盈眶，双膝不自觉的跪了下去，对了贾诩长长的做了一个邑。贾诩眼中的固执化开了，眉眼间全是笑意，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跪伏在地下陈思远的发髻。“果然狼灾身边的人都不会让我失望。”随后抬起头，在这一瞬间狼灾仿佛感觉到贾诩身上的暮气消失了，三十多年的风霜一下子全部消失了。“那么老夫也不要这腐朽之身了，和你们这些小辈在这乱世的浑水里淌上一遭吧！”贾诩双眼中闪出熠熠光芒。

        一直到第二日辰时卫觊这个昨晚最放浪形骸的人才扶着额头醒转过来，狼灾又听说恰巧卫觊要赶去天水上任，正好和狼灾等人同路，所以就结伴而行，贾诩也同时邀请卫觊前去武威贾家阅古经，钻研儒学经典。河东卫家以及武威贾家本就是以钻研儒学经典才成为东汉有名的大家族，所以卫觊对于贾家的古籍自然是心动不已，随即便满口答应，正好狼灾在县城里找到了几辆高级一点的马车，便把贾诩和卫觊安排在了一起，卫杨氏、卫杨氏的仆从以及昏迷的小姑娘安排在了一起。在这种氛围下，狼灾的队伍将打包好的戎族人人头交给邓达后，将货物打包好后便继续启程前往武威郡了。

        过了北地郡沿途的风景就要美丽许多，没有战火连天的影响，这一路来到处都是渔阳挽歌，男耕女织的美好景象。过了北地郡就是现代的宁夏一带，正逢春季，黄河贯穿而过的肥沃土地上庄稼绿油油的一派繁荣，牛羊在丰草里穿梭，鸡鸣狗吠，黄发垂髫，一派和谐。在这个乱世的序幕里，没有人知道五年十年后这个地方将十室九空，人畜不生。这是他们的幸福也是狼灾这种知道后来事之人的悲哀，在陈思远代木眼中，此时的大汉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断，百姓依旧可以安居乐业，在贾诩狼灾眼中，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才是最致命的，种种隐患必然会给大汉这个民族带来沉重打击.....

        紧接着一路上风平浪静，商队在十几天后终于通过了霸州城到达了武威郡，这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昏迷的小姑娘醒转了过来，不过双目没有了之前刚刚被救之时的神气，转而变成了一派浑浊，无论如何也是想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自己的父母何时何地殉国也没有一点印象，对于周围的人都有些许敌意，唯有对照顾她许久的卫杨氏以及狼灾好一些。

        既然到了武威郡，狼灾自然看出了贾诩日益骚动的心，一有闲暇时间便挑起车帘，远眺故土。心细如发的狼灾于是催促队伍马不停蹄的前往武威郡治所姑臧城。

        姑臧城是在霍去病北伐的时候才初步被建立成型的城池之一，但是由于地处凉州汉羌边界，所以民风彪悍，又由于与西域商人往来贸易密切所以是东汉经济水平发展比较好的城池之一。姑臧城前身是大月族人游牧之地，后来大月族被匈奴击败并一路驱赶至**，以后大月族迅速占领今天的印度、巴基斯坦一带建立了贵霜帝国。所以姑臧城成为了链接南匈奴、戎羌、贵霜帝国以及安息帝国(今伊朗地区的奴隶制帝国)的商业贸易、文化的纽带。在后来的历史中还一度成为了八朝古都，中国第二大城市，所以人来人往，繁荣不已。

        距离姑臧城还有几百里时，周围的人种就已经开始混乱起来了，这一路上狼灾不只看到了大汉最具代表性的黄色人种，逐渐的还有中亚地区的亚白色人种，亚欧交界出的白色人种甚至还有南亚的亚黑色人种以及被从欧非交界处拐卖来的少数黑色人种，不过后者都是被当做奴隶贩卖过来的，奴隶贩子称他们为“昆仑奴”。这些东西十足让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的狼灾、陈思远几人开了眼界，唯有本来就生活在这里的贾诩和见多识广的代木还是保持着平常心。一路过来贾诩还在不断提醒着狼灾千万不要和这些白皮人交谈，他们不但地位底下而且为人狡猾奸诈，在姑臧城是十足的下等人。但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狼灾对于贾诩这种种族歧视也就只是撇撇嘴，如果贾诩知道未来的“洋大人”在华夏多猖狂估计能气得他胡子竖到天上去。

        日落时分狼灾的车队终于在蜿蜒了好长的队伍中缓缓进了城，城门口的士兵本来对于汉朝百姓的检查就不是十分严格，更别说车队中还有姑臧城最大的家族贾家的人。

        沿着宽度足足可以让五驾马车并排通过的青石路前进，一路上尽皆是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香料店、成衣铺甚至被挤得水泄不通。进了城理论上是不允许策马的，所以狼灾将马匹交给了狼营骑士牵着，自己拉着胡然几人左瞅瞅右逛逛，不亦乐乎。唯独和之前在朔方不同的是此时的狼灾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一只小手紧紧抓住狼灾的袖子生怕一不注意就跟丢了，这小手的主人赫然正是之前昏迷的小姑娘。

        几天来卫杨氏的悉心照顾使得她的神色恢复了几分，眼睛也逐渐变得有神起来，唯独记忆力还是没有恢复，甚至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由于狼灾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一件白绫素袍，所以狼灾习惯性的叫她“绫儿”，狼灾叫的多了身边人也就跟着这样叫了，况且这样也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狼灾感受着来自衣袖的张力，转头便看见了绫儿红扑扑的脸蛋上，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的鼻尖浸出一滴晶莹剔透的小汗珠闪着静谧的光芒。狼灾伸出手勾去了绫儿鼻尖上的汗珠，面对着这个小妹妹一样的姑娘微微笑了笑。春风拂面，绫儿也感觉到了狼灾宠溺的动作，随即便往狼灾身边靠了靠，有意识的躲避了一下拥挤的人群，小手抓的狼灾的衣袖越发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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