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涅槃（2） (1 / 5)
        蒋芳说道，老院长和她一起查房那会儿，他一走进房间，孩子们就迅速钻进被窝，不敢说一句话。老院长对此非常满意。他身材不高，但是体型魁梧，一走进去，把走廊上的灯都遮了一大部分。寝室地板上就印出他的身影。蒋芳跟在他后面，从不为孩子调皮而操心。

        老院长进了寝室，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切都很满意后，他就会和孩子们做睡前益智游戏。玩得最多的是鸡兔同笼的游戏。他教给孩子们一种“砍脚”的简便算法，不用列方程，心算即可。他提出问题后，由孩子们抢答。

        “19个头，52只脚。”老院长出题。

        “鸡12只，兔7只。”反应快的孩子立刻抢答。

        孩子们每晚都期待这个游戏。回答完一题，他们常常要老院长再出一题，大家抢答。那时候，蒋芳刚过四十。她觉得老院长这样做，会把孩子们搞兴奋，影响睡眠。查完房后，两人一起散步，她就提出自己的担忧。

        老院长说：“哪有这么严重？我年轻那会儿，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脑袋里就不停的算账，算明白了才睡，算不明白就睡不着。”

        蒋芳笑道：“所以你生意才做这么大，希望这些孩子都被你训练成商人。”

        老院长喜欢对蒋芳讲他年轻时经商的事。他是最早下海的一批商人，干的是服装生意。从他取得的成就来看，在同行里只能算中等。他的抱负心不小，然而随着年龄增长，眼看着生意再难有起色，渐渐的不免把功利心淡了下来。有那么两年，他在家无所事事，觉得日子难熬，于是办起了这家福利院。

        起初，有人认为他要借此敛财。他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后，便拒绝了社会上的一切捐助，自己掏钱。随着收养的孤儿越来越多，开销越来越大，朋友们对他福利院里捉襟见肘的经济情况也有所耳闻，这才渐渐了解到他确实只是一心做慈善，没有其他经济目的，所以都自愿捐钱。老院长通过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做慈善的决心，这才接受大家的捐赠。这些年来，福利院凭着老院长的影响力，吸引了不少捐款。可是，老院长离开后，捐款便越来越少了。

        蒋芳喜欢听老院长讲这些事。她老公是做财务的，话不多。听老院长侃侃而谈，她觉得有趣。她和老院长共事多年，和老院长之间渐渐发展出了亲人般的关系。老院长不住在家里，而是住在福利院。他和儿女见面时间也少，和蒋芳反而更亲近。

        老院长管理福利院的最后那年，不知为何，他总是喜欢生闷气。他查完房后，老是向蒋芳抱怨，有谁多久没来看他了，又有谁多久没给他打电话了。他抱怨的人，就是第一批收养的孩子。这些孩子当年都回答过他鸡兔同笼的问题，如今都已走上了社会。

        他抱怨时，蒋芳只是听着，又不好告诉他，某某人昨天才给他打过电话。

        她第一次提醒他时，他一脸惊愕，反问道：“是吗？昨天他刚打过电话了？”

        老院长越来越健忘，蒋芳忧心忡忡的。她提醒那些孩子们，回来看老院长时，尽量带一些常常用得着的东西，以便帮助老院长记忆。

        一天，老院长又不高兴了，抱怨道：“周坤祥好久没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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