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全家人去乡下
        银生一家老少，中午时候到了乡下。金生和彩凤已在家门前等候，当银生一家走下桥时，正华、正月、正南奔出门，抢先迎了上去。银生他们进门后，海荣先把玉姗领到伯父和伯母的跟前，彩凤拉着玉姗的手，高兴地说：“新娘娘，伲头一趟见面啘。”林瑛把苗苗抱到彩凤的面前，笑着说：“不能再叫她新娘子，女儿已一周岁多了。”彩凤拉了拉苗苗的手，连声说：“小娘娪真标致。”

        大家互相问候时，堂屋里顿时热闹，海荣给伯父敬了支烟，金生喜滋滋说：“海荣啊，倷多少年朆来乡下？要认弗出倷哉。”海荣笑着说：“因为我工作实在太忙，上一次来吃海珍的喜酒，一眨眼好几年过去了。”金生抚一下豆豆的头，问他说：“正昊阿是已经读中学哉？”豆豆笑着连连点头。

        彩凤招呼大家坐下，然后问海霞说：“阿是倷真格要到外国去哉？”海霞回答说是，彩凤又说：“现在有出息小倌，为啥要一个个离开爷娘？”林瑛说道：“她的翅膀长硬了，想留她也留不住。”秋娥这时端脸盆出来，春娣拿出新的毛巾，让大家擦脸洗手。彩凤随后说：“伲大家吃饭吧。”秋娥和春娣连忙摆开两张八仙桌。

        大家坐下来吃饭时，海福不见海祥和海林，于是问：“两个哥哥呢？”金生回答说：“海祥出门做生意还朆转来。海林一早去城里，要夜快点转来。”彩凤过来为大家夹菜，银生说：“阿嫂覅客气，伲自己搛么哉。”彩凤把一只鸡腿往玉姗的碗里夹，一边说：“新娘娘头一趟转来，伲乡下粗小菜阿吃得惯？”林瑛说道：“这么好吃的菜，上海的大饭店也吃不到。”玉姗也笑着说：“连饭也比我们上海的香。”彩凤听了高兴，说道：“欢喜吃，大家多吃点。”

        大家吃过午饭后，林瑛打开行李袋，拿出三份礼物，一份交给彩凤，另两份给秋娥和春娣。彩凤和两个儿媳连声道谢，屋里正热闹时，贵田领着自己的孙子，同海珍和东翰一起进门。银生连忙迎上去，海荣也上前招呼东翰和海珍，让玉姗抱着苗苗，同他们见面。

        银生同贵田一起坐下，海荣兄妹同东翰和海珍，坐在另一张桌前叙话，彩凤忙着给大家沏茶。贵田坐下后问银生说：“阿是海霞要去美国留学哉？”银生回答说：“是啘，再过一个礼拜，俚要出门哉。”贵田高兴地说：“出国留学好啘，海霞真有出息。”银生笑着说：“俚笃有出息，是俚笃自己好。”

        银生和贵田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这对从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滚爬的好伙伴，前半生都经历了坎坎坷坷。如今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学校的高级教师兼书画家，而且俩人都有了孙辈，日子过得越来越顺心，可谓是苦尽甘来，年轻时辛苦付出，老来终有回报。

        俩人聊得高兴的时候，银生问起了贵书回家来的情况。贵田兴奋地说起自己的兄长，最后说道：“阿哥上趟回来，临走前替伲爷娘选好一块坟地，现在坟墓已经造好哉，俚抽空还要回来上坟。”银生感叹说：“贵书阿哥真是孝子。”然后问：“新坟迁到啥场化呢？”贵田回答说：“迁到香山公墓哉。”接着说道：“说起迭桩事体，又要谢谢婶婶。”银生笑着问：“阿是伲娘又出啥主意哉？”

        原来贵田父亲的坟地，原先是在自家的田头上，那年社里推行平坟时，坟头已经被铲平。贵田母亲死的时候，丧事办得急促，在山坡上找个地方，就那样草草下葬了。贵书回家那年，去柳氏跟前谢葬母之恩，先是送柳氏一笔钱，柳氏坚决不收，后来去金店打了只金棺，柳氏仍是不肯收。

        柳氏让宝生把那只金棺送回许家后，第二天贵书兄弟俩又去镇上，柳氏那天对兄弟俩说：“我搭唔笃娘，是几十年姊妹情分。我倒有一桩心事，想告诉唔笃。”贵书忙说：“婶婶说么哉。”柳氏垂泪说道：“唔笃爷娘辛苦一世，唔笃两个孝顺倪子，应当让俚笃合坟。从前弗敢提起，现在世道好哉，阿好动动脑筋［口圼］？”贵书兄弟俩听了这话，感激地连连点头。

        贵书兄弟俩也有让父母合坟的念头，只是眼下坟地不容易解决，后来是海林给他们出了个主意。海林的妻舅是香山村的村干部，当时村里正在筹划靠山吃山，要在山上筹建公墓。海林的妻舅是筹办公墓事务的领导，海林于是把贵书兄弟俩，领到自己的妻舅那儿，双方谈了意向后，立刻去山上实地察看，还请风水先生看过风水，最后选中了一块**。贵书兄弟俩经过商量，最后豪掷十五万元，与公墓方签下了合同。这是个令人咋舌的大手笔，村里的公墓筹办伊始，便有一大笔资金注入，多少解决了资金缺乏的困难。那座墓园营造规格颇高，坟地上还造一座凉亭，眼下已经完工了。

        银生对贵书的豪举赞叹不已，说话时不由想起，自己也要去上坟，生怕误了时辰，于是对贵田说：“我要领小倌去祭坟，夜快点还要去镇上，怕辰光来弗及。”贵田忙说：“海霞出国之前，应当去禀告祖宗啘，唔笃快去吧。”银生又说：“我明朝办几桌薄酒，唔笃一家门到镇上来吃酒。”贵田笑呵呵说：“宝生已关照过哉，伲一定会来。”

        银生吩咐林瑛在家带苗苗，自己领着孩子去祭坟，不料苗苗缠住玉姗，一定要跟娘去，林瑛于是说：“那么玉姗也不去了，你们几个去吧。”银生点头同意，收拾好香烛和供品，然后要出门。正华也要跟去，彩凤让正华和豆豆，戴上帽子和手套，关照说：“山上冷煞，唔笃早点转来。”金生吩咐银生说：“我今朝弗去哉，倷替我多磕一个头吧。”贵田与东翰和海珍要回家去，领着平安也一起出门。

        银生他们走后，彩凤拎出两只脚炉，让林瑛和玉姗焐脚。玉姗从来没有用过脚炉，说道：“我不冷，你自己用吧。”彩凤说：“乡下地方冷。”她让玉姗把脚搁在脚炉上，自己在林瑛身边坐下，然后问林瑛说：“海霞去外国，奈么几时转来呢？”林瑛回答说：“起码要等四年。”说话时，她眼圈一红。

        彩凤连忙劝道：“出国是好事啘，再说现在有出息小倌，爷娘要守也守弗住。海军也出门哉，到现在朆转来过一趟。”林瑛抹着眼泪说：“要不是有秦老师帮助，我是不答应她去美国的，再说我们没条件供她自费留学。”彩凤不懂什么叫自费留学，还以为海霞与苏安一样，去国外留学不用自己掏钱。

        林瑛于是把秦岚出手相助的事说了，彩凤感动地说：“海福过房娘真是菩萨心肠。”然后问林瑛说：“海福结婚房子也有哉，为啥到现在还弗寻对象呢？”林瑛回答说：“我也在为这事操心，这孩子有点特别，我也弄不懂他，不知道哪一天能让我省心？”彩凤说道：“海福是个好小倌，俚来得有良心。”林瑛点头说：“这倒是的，没有他为妹妹出力，海霞是去不成美国的。”

        彩凤和林瑛聊得热络时，海林骑着摩托车回到家，进门后摘下头盔，笑呵呵叫过婶婶，不等林瑛介绍，又向玉姗招呼。彩凤问道：“倷今朝转来得早啘？”他说道：“我今朝特为早转来啘。”然后问：“好叔俚笃人呢？”彩凤回答说：“俚笃去上坟哉。”林瑛笑着说：“海林啊，你现在当老板了，生意好不好？”海林回答说：“我刚刚起步啘，样样要学起来，赚点票子真吃力。”

        海林坐下来侃侃而谈，玉姗喜欢他的爽朗，也不时问他几句。他们聊了一会后，海祥也回到了家。林瑛连忙向玉姗介绍，海祥不似海林那般健谈，倒是林瑛不停地问，卖一头猪可赚多少钱？当听说一头猪可赚二十来元，林瑛瞠目结舌地说：“海祥啊，你发大财了。你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上城里人一年的工资收入。”秋娥在旁说：“现在养猪人家少哉，猪收弗着唷，一个月最多收三、四只猪。”

        天色快暗下时，正华和豆豆奔进门来，海林拉住豆豆的手，问他山上冷不冷？豆豆摘下帽子，笑嘻嘻说：“一点也不冷。”彩凤说：“倷额角头冒汗哉，覅脱帽子［口圼］，当心要受冷。”银生和海荣、海福、海霞也进了门，海祥和海林迎上去，海荣和海福握住他俩的手，春娣这时沏上了茶，招呼他们坐下来说话。

        堂屋里一下又热闹了起来，豆豆和正华、正月、正南在屋里嬉闹，海荣夫妻俩与海祥、海林、海福、海霞，坐在一起交谈。金生喜滋滋地对银生说：“兄弟啊，倷熬出头哉，倪子、囡娪个个出息，连孙子也出息。”银生点头说：“伲黄家海字辈个个好，现在独缺海光。”说着忍不住悲戚起来，金生摇头说道：“呒啥说头哉，海光从小有出息，俚命弗好啘，偏偏轮着上山下乡。”

        堂屋里亮起了电灯，秋娥和春娣端出饭菜，大家坐下来吃饭。吃好晚饭后，银生看一下手表，然后问金生说：“小狗哪哈还弗来？”金生说：“俚吃好夜饭会来格。”按照宝生的安排，晚上由小狗开车送大家去镇上。

        银生说到小狗时，小狗从门外走进来。银生迎上去敬了支香烟，说道：“刚刚说起倷，伲要辛苦倷哉。”小狗爽朗地说：“辛苦啥呢？宝生昨日关照我，要我送唔笃去镇上，还弗许我吃酒。”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银生对金生说：“娘肯定望得心急，伲要去镇上哉。”彩凤在旁说：“唔笃住一夜，明朝去镇上么哉。”林瑛说：“时间怕来不及，我们明天还要去观音寺拜菩萨。”彩凤连忙说：“阿是唔笃要去拜观音菩萨？我长远朆去哉，心里也想去。”小狗连忙说：“大阿嫂想去么，我明朝出门带倷到镇上，正好搭二阿嫂一道去啘。”银生对金生说：“实介蛮好，倷明朝搭阿嫂领孙子、孙囡先到镇上。”金生点头说好。小狗于是说：“我去准备车子，唔笃到伲门前来上车。”说着先出门去。

        银生对大家说明天镇上见，金生全家送他们去河对岸，出门恰好遇见贵田与东翰和海珍过来，贵田见银生急着要去镇上，于是陪他一起走过桥。小狗已在门前停好车，玉凤站在家门口，满脸堆笑向银生和林瑛招呼。银生一家向众人道别后上车，面包车里正好坐满人，金生嘱咐小狗慢点开车，小狗答应后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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