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刘婵娟病逝
        第二天一早，海荣要回农场，出门前对父母说：“你们的身体要当心，天天来回医院挺累的。要是有什么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银生挥手说：“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有我。”海荣心事重重，但也无奈，只得向父母和侄儿道别。

        海荣出门后，林瑛要领豆豆去幼儿园，银生问孙子说：“知道幼儿园是什么地方吗？”豆豆回答说：“是小朋友学习的地方。”银生又问：“你喜欢去吗？”他低下头说：“我一直想去。”银生笑着说：“豆豆什么都懂，到了幼儿园要遵守纪律，不能同小朋友吵架。”豆豆连连点头。夫妻俩同孙子一起出门，银生在路口同林瑛分手，急着去局里上班。

        豆豆上幼儿园后，林瑛可以腾出些时间去医院。一连几日，眼见刘婵娟的治疗，没有什么起色，每天从医院里出来，她都一路抹眼泪回家。这天下午，林瑛从医院里赶回来做晚饭，海福刚好下班回家，他进门就问：“嫂嫂今日怎样？”林瑛哭丧着说：“还是老样子，医生都摇头了。”

        海福泪眼汪汪，一屁股坐在凳上发愣，这时电话铃声响，林瑛抚着胸口说：“我心里又发慌，不敢接电话，你去接吧。”海福去接听电话，原来是秦岚从学校里打来的。因为海福兄妹俩，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去她家里，秦岚心里惦念，所以打电话来问。海福于是在电话里，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秦岚听了顿时惊愕，在电话里说：“我下班后来你家。”

        海福放下电话后，对林瑛说：“是秦老师打来的，等一会她要来我家。”正在说话时，海霞从门外进来，他愣了一下，问她说：“今天是星期五，你怎么回来了？”海霞回答说：“昨天在电话里听说，嫂嫂的病情仍不见好，我在学校里心不定。明天的课程没什么重要，所以请一天假。”海福说：“爸爸又要批评你了，我可不帮你。”林瑛说：“回来也回来了，让你爸说几句，那就说几句吧。”然后对海霞说：“豆豆在你以前的幼儿园，你去接他回来。他娘又想他了，吃了晚饭后，你俩正好领他一起去医院。”海霞点了点头，放下书包要去幼儿园，海福说：“我和你一起去。”

        兄妹俩去幼儿园接豆豆回家，路过街心花园时，陪他在花园里玩了一会。他们回到家时，秦岚已经先到了，正在和林瑛说话。海福连忙对豆豆说：“这是秦奶奶，快叫奶奶。”豆豆仰起头喊了声奶奶。秦岚笑着说：“这孩子一看就很聪明。”林瑛叹气说：“这是个苦命的孩子，没见过自己爸爸，眼下他娘又这模样。”秦岚安慰说：“有这么好一个孙子，是件高兴事。现在医学发达了，孩子母亲会有救的。”林瑛摇头说：“医学发达也没用，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银生这时回到家，看见秦岚在屋里，连忙问：“秦老师怎么来了？”秦岚笑着说：“我在下班前打了个电话，刚知道你家发生的事，急着来看你的孙子。”林瑛对银生说：“你快去做菜，我要陪妹子说话，妹子也在这里吃饭。”秦岚连忙说：“我不吃饭，我是来见你们孙子的，现在就要回去。”然后对海福和海霞说：“你俩有空来我这里，带豆豆一起来。”海霞说：“吃了饭再走吧。”秦岚摇头说：“我不客气的。”然后对林瑛说：“我星期天再来，姐姐领我去看豆豆妈妈。”说着就要出门，银生和林瑛挽留不住，只好让海福和海霞出门送。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时，银生问海霞说：“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海霞回答说：“我不放心家里，明天没什么重要课，所以请假回来了。”银生听后皱起了眉，正待发作时，林瑛在一旁说：“回来也回来了，你少说几句。正好婵娟想见豆豆，让兄妹俩吃了饭，领豆豆一起去医院里。”银生立刻消了火气，对豆豆说：“等一会儿，阿爹和你们一起去。”豆豆听见要去医院见娘，脸上露出了笑。林瑛见孙子笑了，说道：“干脆我也一起去。”银生说：“你大半天都在医院里，还是在家里休息吧，反正明天还要去医院的。”林瑛于是点了点头。

        一家人吃好晚饭后，银生和海福兄妹俩，领着豆豆要去医院，林瑛关照银生说：“你们早点回家，孙子明天要上幼儿园的。”银生应了声，领着孙子去医院。

        银生他们出门后，林瑛开始收拾屋子。等到收拾停当后，好像浑身觉得乏力，于是坐下来看电视。看了一会后，又觉得电视节目索然无味，独自在屋子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到银生和孩子们回来，林瑛迎上前问：“婵娟现在怎么样？”银生回答说：“她见到豆豆后，精神一下好了许多。”林瑛又问豆豆说：“妈妈给你说什么了？讲给好婆听。”豆豆回答说：“妈妈要我好好学习，在幼儿园里听老师的话。”林瑛笑道：“我们豆豆聪明，幼儿园里的老师都喜欢。”她对海福和海霞说：“快替豆豆洗洗，都早点睡吧。”

        兄妹俩给豆豆漱洗后，领他去里屋睡，银生夫妻俩也回到了房里。豆豆同海福和海霞已十分亲热，海霞替他脱了衣服后，他跳到海霞的床上，和海霞在床上嬉闹起来，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海福坐在写字桌前，正在修改一篇题为《故乡老屋的燕窠》的散文。前几日燕子又入梦来，还引他去见了祖父和哥哥，使得他接连几日，脑海里老是浮现飞燕的影子。他忘不了自己在幼年的时候，初次见到燕子时的情形，很多时候，总觉得自己仍像当年的幼童，在田地里张开着双手，仰头望着头顶上的飞燕，一个人呆呆地出神。他更忘不了祖父领他去蒋墩的茶馆，在那儿头次见到了燕子窠，此后天天盼望燕子飞入家里，直到燕子真的来家里筑巢。他在怀念自己的祖父，感怀昔日燕子飞入黄家，给全家带来欢乐的同时，一个灵感突然萌生：这是极好的题材，为什么不写成文章呢？于是用了二个晚上的时间，写成了这篇文章。

        海福修改完文章后，见豆豆仍在和海霞嬉闹，连忙对他说：“到我床上来，我们睡觉了。”豆豆回答说：“今天我和姑姑一起睡。”他于是说：“既然想和姑姑一起睡，那就不许再闹，早点睡吧。”他脱衣上床后，伸手关了电灯。

        海霞和豆豆不一会就入睡了，海福翻来覆去好一会，迷迷糊糊合上眼睛时，听见豆豆“哇”一声惊哭，把他吓得跳了起来。开灯跳下床时，海霞也从床上坐起来，拍着豆豆问：“豆豆怎么啦？”侄儿没答话，好像有点迷迷糊糊。海霞说道：“像是做了什么梦，被惊吓哭了。”连忙哄他说：“豆豆别怕，叔叔和姑姑在你身边。”哄了一会，豆豆止住哭声，又渐渐入睡，海福这时看一下手表，刚过十二点。

        兄妹俩重新躺下，刚入睡一会，突然被外屋的电话铃声惊醒。海福惊坐起来说：“不好，半夜哪来的电话？”说罢翻身下床。不等他出屋，银生已走进来，惊慌地说：“是医院打来的，婵娟快咽气了。”林瑛这时也进房来，哭着问银生说：“现在怎么办？”银生一时手足无措，想了想说：“我们得赶快去医院。半夜里电车也没有，海福有自行车，赶快骑车去，我和你娘步行赶来。海霞别去了，在家里看好豆豆。”

        海福穿好衣服后，骑着自行车飞快出门，不一会赶到医院病房里。这时病房里一片忙碌，几个医生围在刘婵娟的病床前，正在施行抢救。海福一眼看见刘婵娟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人像是沉睡了一般，灰暗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刘志光见他赶来了，上前抱住他失声哭了起来。海福边哭边说：“我们和豆豆离开时，她精神还可以的，怎么突然不行了？”刘志光哽咽着说：“刚才兴许是回光返照，她见了豆豆格外开心。你们走后不久，她就昏睡了过去，起先还以为她入睡了，后来发现她呼吸越来越弱，才喊医生来抢救。”

        心电图显示仪上的波峰渐渐成了一条水平线，医生用手电筒照射一下刘婵娟的瞳孔，无奈地摇了一下头，他们对刘志光和海福说：“她走得很安详，我们已尽力了。”刘志光闻言恸哭起来，医生拔去刘婵娟身上的管子，蒙上了一条白被单。有人拖起刘志光，要把尸体送往停尸间去，刘志光一边哭喊，一边发疯似地护着姐姐的遗体，不让别人碰。海福也哭喊道：“我爸妈在路上，他们马上到了，你们让我爸妈再见她一面。”

        海福在哭喊时，银生和林瑛跌跌撞撞进门来。夫妻俩看见刘婵娟已让白被单蒙住，银生突然一个踉跄，被海福一把扶住，林瑛不顾一切地掀开被单，抚着婵娟的脸，跺着脚哭叫：“好媳妇啊，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好媳妇啊，你去找海光了，留下豆豆孤伶伶一人，叫他以后怎么办？”周围的人无不为之动容，一个医生站出来说：“请你们节哀顺变，半夜里会影响其他病人的。”银生和海福于是拖起了林瑛，有人把裹好的尸体抱到了推车上，车子推出病房时，刘志光和海福哭喊着跟了上去。

        银生办理了最后的手续后，领着大家走出了医院。马路上此时寂寥无人，只有一杆杆路灯投射着惨淡的幽光。在空旷的街上，林瑛边走边撕心裂肺地哭喊：“老天不公啊！怎么夺去了我儿子，又夺去我儿媳？偏叫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银生紧挽着林瑛的手臂，他没有劝阻妻子，此时他泪流不停，心头如刀割。海福推着自行车，同刘志光并排跟在他俩身后，母亲凄厉的哭喊声，像尖刃一样刺着他的心。此时他泪眼模糊，然而在一片模糊中，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海光和刘婵娟，俩人昔日一起上下学，青梅竹马似的影子。接着又想起家中的侄儿，不知道回去以后，怎样告诉自己的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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