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海光的荣誉
        银生去自己原先所在的机关里，向领导陈述自己上山下乡的儿子，为了救两个洪水中的学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乡下的老父亲经受不住打击，悲伤过度而去世。还有自己的小儿子，听到哥哥的死讯后，精神变得异样，目前的情况让人十分担忧。银生请求能不能从干校回来？让家里度过眼前的难关。机关领导非常同情他，要他先打一份报告。银生把报告递上去后，马上就批复下来，组织上同意他提前结束干校学习。银生带着批复去干校，把留在干校的东西带回了家。

        银生处理完这件事后，心里挂念起了海福，好几日没有见到孩子，不知道他的病情怎样了？这天他跟林瑛商量，晚饭后一起去秦岚家里，俩人刚想出门，秦岚正好领着海福回来。

        海福与那天出门时判若两人，他穿着新汗衫，脸色又红润了，眼珠又骨碌碌了。银生和林瑛喜出望外，海荣和海霞拉着海福进里屋去说话，秦岚把吃剩的几付药交给林瑛，把医生的诊断和嘱咐，告诉了夫妻俩。林瑛掏出钱来，要付海福看病抓药的钱。秦岚怎么也不肯收，银生对林瑛说：“秦老师对海福的情，再多的钱也换不来，让孩子长大后报答秦老师吧。”

        秦岚和夫妻俩说了一会话，起身要告辞。银生唤海福出屋来，让他向秦岚道别。海福出屋后，拉了秦岚的手依依不舍，此时他又后悔回家。秦岚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我过几日再来接你。”银生夫妻俩千恩万谢，一家人送秦岚到楼下。

        银生开始去厂里上班，这天下班回家时，看见海福在他的房里翻东西，于是问：“你在找什么？”他回答说：“我在找哥哥的东西。”银生指着一只箱子说：“从黑龙江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面。”他说道：“我找的不是那些东西。”银生又问：“那你要找什么？”他带着哭音说：“我找哥哥的日记，他每天写日记的。”

        银生立刻愣了一下，说道：“我没有看见你哥哥的日记。”他哭着说：“不会的，是不是被你弄丢了？”林瑛这时回家来，看见父子二人在房里嚷嚷，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银生说：“海福要找海光的日记。我和宝生一起整理海光的东西时，确实没有发现日记，可是他偏偏不相信。”海福哭着跺脚说：“有的！一定有的！”海荣和海霞进房来，见到他在哭闹，于是连拖带拉，把他拉回了自己的房里。

        海福出屋后，银生一屁股坐下，双手掩面啜泣起来，说道：“海福提醒我了，海光有写日记的习惯，他在那儿不会不写日记的。可是我和宝生怎么没有找到呢？”林瑛说：“你怎么和海福一样？日记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林瑛说完，连忙出屋去做饭。

        银生一人在屋里，对着那只放海光遗物的箱子发愣。他和宝生在整理海光的遗物时，把海光的一些日常用品，都留给了当地人。只带回来一件狐皮大衣，因为是林瑛父亲留下来的，想交还给国栋收藏。另外还有海光身上的一块手表，是海光临出门前，自己从手腕上摘下来的。那块罗马表已经浸了水，表针停留在九点一刻，不知是不是海光停止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至今没有去修它，也不愿拨动表针，他把手表和时间都藏在了箱子里。海福今天怎么会想起海光的日记？这倒提醒了他。

        银生直到临睡前还在愣怔，林瑛在他身边躺下，问他说：“你们父子俩都怎么啦？为了海光的日记，都像丢了魂似的。”银生回答说：“你不懂呢，这可是件大事。”林瑛惊了一下，坐起来问：“怎么成大事了？”银生说道：“我也相信海光不会不写日记的。万一落到了别人的手里，那就麻烦了。”林瑛仍是不解，问道：“怎么就麻烦了？”银生接着说：“海光是个有思想的孩子，如果他在日记中留下什么不当言论，要是被追究起来，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林瑛拍一下床说：“他人已死了，还能怎么样？再说海光救了二条人命，人的心总不能这么坏吧？”银生叹声气说：“但愿是我多虑，或者海光根本就没有日记。”

        夫妻俩沉默了一会，林瑛忽然想起说：“有件事我一直还没问，你在当地见到过刘婵娟没有？”银生回答说：“我也想见她，可是没有见到。听当地人说，她和海光不在同一个生产大队，两个生产大队相隔二十几里。”林瑛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总不能不知道吧？怎么你去了，她也不露面呢？”接着说道：“有一天我见到她，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海光原来是去老家投亲插队的，是不是被她勾引了，才去黑龙江的？”银生连忙说：“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林瑛大声说道：“难听什么？当年她爸出事，海光还躲在屋里为她哭呢。怎么海光出了事，她面也不露？”银生想了想说：“或许俩人吵架闹矛盾了。”林瑛气忿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找到她，不当面问清楚，我咽不下这口气。”

        海福念念不忘哥哥的日记，在家里连闹了几日。银生担心他又要失魂落魄，幸好在他服完药后，秦岚带他去复诊，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没有什么后遗症，银生这才放下心来。到了开学的日子，海福又去上学了。

        转眼国庆节快到了，国梁又从安徽回来，这天和国栋一起上门来。国栋已好长时间没有来姑妈家里，不知道姑妈家里出了大事。林瑛哭着对国梁说：“你回来啦，可是我家海光再也回不来了。”

        国栋和国梁闻言大惊，银生把海光的死对他俩说了。国栋连掴自己的嘴巴，说道：“我混帐呢，姑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到今天才来。”林瑛止住哭声，对国栋说：“我没有怪你。”然后问他说：“丽萍怎么没有一起来？”国栋回答说：“她怀孕好几个月了，乘车会吐，所以没有来。”林瑛一下转悲为喜，擦干眼泪说：“我一直想问这事，这下好了，我们林家要有第三代了。”

        国栋和国梁吃过午饭后，坐了一会就要告辞。银生拿出那件狐皮大衣，要国栋带回家去。国栋不肯带回去，银生说道：“这是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应该由你们收藏，再说留在这儿，你姑妈见了要伤心的。”林瑛接着说：“海光带去后，好像还没穿过。带回去在太阳底下晒晒，然后收起来。”国栋只得收下来，然后向银生一家告别。

        林瑛知道侄媳怀孕后，经常抽空去探望。这天是星期日，吃了午饭后，她又要出门去。这时家里来了六个人，银生认识其中两个，他俩是区民政局的领导。民政局干部进门后同银生握手，然后介绍另几个人，两个是区委宣传部的干部，另两个是区知青办的干部。银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同他们握过手后，招呼他们坐下，并且让林瑛沏茶。

        等到大家坐下后，宣传部的干部说道：“老黄同志，黄海光为了救两个学生而英勇献身，他是知识青年的光辉榜样。我们今天代表组织感谢你，你为党和人民，培养教育了一个好儿子。”银生忙说：“感谢组织的关怀。我是一个在政治上犯过错误的人，黄海光的成长，全靠党的培养和教导。”

        民政局干部连忙打断他的话，说道：“老黄同志，这个时候，你还谦虚什么呢？”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从袋子里取出二本大红证书，对银生说道：“黄海光同志所在地的党组织认为，黄海光同志虽然生前还没来得及递交入党报告，但是他在农村里二年多的出色表现，以及用生命救人的壮举，已经证明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组织交了一份出色的入党报告。当地党组织经过仔细研究，决定追认黄海光同志为优秀**员。另外当地**门，已经批准黄海光同志为革命烈士。”他捧起两本证书和一只信封，对银生说：“我们受当地组织的委托，特地来颁发证书，当地**门还拨了一次性抚恤金，共一百四十元钱，让我们一并转交。”

        银生双手接过证书和抚恤金，眼里含着泪水，激动地说：“我代表全家，感谢各级党组织的关怀。”银生在说话时，林瑛在他身后哭出了声，随后捂住脸往里屋去。银生指了指自己的头，向座上人解释说：“我妻子受了点刺激，实在不好意思。”座上人都点头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座上人此时一片赞美之词，知青办的负责人开口说：“黄海光同志本来有条件去苏州老家投亲插队，但是他情愿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到了农村后，他虚心接受当地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各方面表现都很出色，成长为公社的基干民兵，后来又被大家推荐，当上了公社的小学教师。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在插队的两年多时间里，没有回家过一次。”

        宣传部干部接口说：“黄海光同志是千万知识青年的模范，他的革命大无畏精神，值得我们大家学习。”他笑着对银生说：“老黄同志，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有关黄海光同志的先进事迹，马上就要见报。相信不久就会掀起一股学习黄海光同志的热潮。”银生谦逊地回答道：“是党和人民哺育了他，他只不过做了他应该做的。”

        赞美声和谦恭声停下后，民政局的一位干部说道：“老黄同志：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谈。”他顿了顿说道：“目前福利厂的情况很不妙，前些年积下来的盈余，早就被吃光了。如今厂里发工资，全靠吃财政，局里背不起这包袱。领导班子经过再三研究，决定让你重新担任厂里的一把手。”银生愣了一下说：“这合适吗？”那个干部回答说：“没什么不合适的。福利厂是在你手里搞起来的，你总不能眼见它垮掉。”银生又问：“那么现在的厂领导呢？”那个干部挠一下头皮，他不记得现任厂领导的名字，只记住了他的形象特征，说道：“你问那个驼背？这种人怎么能当领导？让他回车间去，群众对他意见可大了。”接着对银生说：“你明天上班，先去会议室。我和局里人要来召开会议，宣布任免后，还要监督交接。希望你掌权后，要搞好抓革命、促生产，生产秩序该整顿也要整顿。”银生明白自己推脱不得，只好说：“既然领导相信我，我一定尽力搞好厂里的工作。”

        说了一会话后，干部们离座告辞，银生同他们握过手，送他们出门。林瑛这时走出屋来，海荣、海福、海霞也从屋里出来。二本证书和一只装抚恤金的信封放在桌上，银生含泪捧起证书，让兄妹三人看一眼，让他们用手抚摸一下。银生长舒一口气，对林瑛说：“总算对海光有一个评价了。”

        不料林瑛从鼻子里啍了声，说道：“今天说得花好稻好。那一年我和你去知青办时，他们是怎样的嘴脸？”银生说：“此一时彼一时，你没听人说过？”他把信封里的钱数了数，然后递给林瑛。谁知林瑛一扬手，把钱全都打落在地，跺着脚哭嚎道：“我不要花这个钱，你给我扔炉子里烧了。”银生忙说：“你得注意一点，怎么说话呢？”

        林瑛又哭哭啼啼，连去国栋家里也忘了。银生倒是非常激动，马上给宝生写信，把海光所获哀荣，告知了兄弟。另外还告诉说，海福已经痊愈，请全家人放心，还不忘告诉说，自己恢复了厂长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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