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拼凑
        其实到现在我已经不记得很多关于“凉所”的记忆，在现在的我看来“凉所”其实就是那个时候的一个小小的贫民窟，在那里的人只是互相抱团取暖而已，不值得怎样记怀，却又是我一段无法跳过的时光，所以我只能把那一段时光的记忆拼凑着描述出来，把深深镌刻在脑海的往事翻出水面，重新再看一遍。

        老爸和老妈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在后代教育的问题上是极度重视的，也许是不想再让孩子和他们一样吃了文化的亏，走他们的老路。

        所以爸外出打工后，妈就留了下来边照顾和教育我俩边干点缝纫手套的活儿帮补家用，搬出来后举目无亲，信不过别人帮你带孩子，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所以那个阶段是最辛苦的，爸外出工作辛苦的同时还饱受思家之苦，妈在家照顾家庭思念丈夫的同时很多困难都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很多应该交给男人处理的事都是自己咬牙默默干完，所以“女子本柔，为母则刚”是不无道理的。

        我们也在慢慢适应着三个人的生活。

        妈结婚前在她小姐妹的发廊里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小孩剪一个头也要五块钱，而小孩头发最大的特点就是长得快，两个小孩加起来剪一次发就是十块了，长此以往这笔支出是很大的，

        所以妈就买了把梳子加上她缝纫手套的剪刀，用窗帘布剪个口子外加个夹子就给我们哥俩剪发了，清一色的平头，一直帮我们剪到五年级，节省了上千元的理发费

        当然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小孩子是不可能一直定坐在那给你剪头的，我还记得那时坐在门口小板凳上被剪十分钟后的感觉，像有虫子在身上钻来钻去一样，根本坐不住！

        于是妈会以两毛或五毛钱作为奖励（这点点零花钱可是童年对小卖部的向往），使我俩即使再怎么耐不住性子也会乖乖坐着等待剪完，小时候的我是没有一点自制力的，脑子里的渴望已经安排好了我的行动，所以我在剪完后拿到钱的一瞬间就转身向小卖部跑去，连洗个头的耐心都没有，可恶的是买回来的糖还会被妈名正言顺的吃一个，那时的委屈现在想起可笑。

        最印象深刻的还有那时的早餐，一把虾米（真的只有米这么大点）倒点花生油和几滴酱油搅拌均匀就着白粥下去，已是一顿早餐；

        更甚者，直接在刚煮好的白粥里加入适量的盐和花生油，搅拌均匀后放凉再吃，这样的早餐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小小的餐桌上一次，因为节省才这样，没什么营养，但那味道现在回想起也还是怀念。

        不得不提的还有那时的卫生条件，家里被妈打扫得干干净净，但致命的是没有室内卫生间，要到不远处用公共厕所，那时旱厕的卫生都不能用差来形容了，掏粪工一星期才处理一次，那发酵后的味道冲入鼻腔，稍稍回想起都令人作呕。大人尚且如此，更别提小孩了，晕在里面都有可能！妈不放心我和大哥去公厕，叫我们学别的小孩一样在公厕外解决，然后再用沙子埋上，非常不文明，不过就是那年代的真实写照。

        晚上我是不敢一个人睡觉的，每天九点多时我就已经很困了，电视是两年后才买的，没有任何娱乐节目的小孩只能早点睡觉，我每次想睡觉了都会哀求正在“车手袜”的妈早点睡觉，明明想她早点陪自己睡觉却又不肯承认，

        大哥这时候总会让我看向门外或窗外用阴森的语气说：“你看那白色的东西是什么？”，而我贫瘠的脑库存里只能想到“鬼”这个词，于是更加害怕了，会更频繁的催促妈早点睡，这时妈会放下手中的布料温柔的抱起我放到床上，手掌轻轻地拍打我小屁股安抚我入睡，大哥也在旁边学着妈轻轻的让我入睡，这种状态是我身心最舒适的时候，自然也很快睡着了。

        数月后，爸回家休息了。对于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来说，数月不见而产生的陌生感足以让他忘掉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妈指着爸告诉我：“这是你爸爸”，我也还是感到陌生而不肯动弹。爸即使回来前想到过眼前的情况，也难免会无奈与心酸，更多的还有内疚，这是他对孩子成长的缺失所无法避免的，也对我关于下一代的教育观产生很大影响——绝不会缺失下一代的成长。

        但他总是很有办法的，当我拿着他给的糖在他怀里被他胡子扎得屁股乱扭时，我想起了这个叫爸爸的男人，他的手臂有力而温暖。

        七天后，他又再次踏上了征程，现在的我知道他当时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也哭得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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