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系列之后娘（18）
        父亲说，大队上有个果园，有上万棵桔子树，有人眼红，趁承包在全国兴起的时候，就想把这片果园给承包了，当时，我坚决反对，你要知道，这是全大队两千多壮劳力，用了十年时间，硬是一个坑一个坑刨出来的，一框土一框土地垒起来的，那山上原先全是寸草不生的岩石呀。

        父亲流泪了，

        没有乡亲们十年的心血哪里来那上万株果树？现在说包给私人就包给私人，这是乡亲们集体的利益，怎么可以随便让给私人？这就是在挖集体的墙脚呀。

        父亲有点说不下去了。

        父亲说由于他的反对，承包一事就没有进行下去，后来区长就在大会小会上不点名批评父亲，说我们有的老干部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和中央的包产到户政策唱对台戏。

        我问父亲，怎么就知道区长骂的是你，父亲说，想承包果园的是他的小舅子。他小舅子根本不是我们大队的人，就是要承包也轮不到他呀，

        父亲说，你叫我跟大队上的乡亲们怎么解释？

        而且，父亲真的说不下去了，承包费才五千一年，这不是明抢嘛。如果真的承包给他，乡亲们一定会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姓陈的，你昧了良心，你到底捞了多少好处呀。

        父亲哭出了声，我干了一辈子，我死也不愿意被乡亲们骂呀。我死也不愿意对不起大家呀。我抓住了父亲的手，我知道父亲把自己的名声看得很重。

        为什么不告他？

        父亲沉默了好一阵，连连叹气说，一，不一定告得倒他，二，就是告倒了他，其他人就不打果园的主意了？父亲似乎是在向我提问，我无法回答，父亲说，这是个体制问题。

        爸，

        我非常震惊，我从来没有想过，思考过这些，你……是这样看？

        父亲点点头，

        一个果园算什么，乡里的糖厂不也承包了吗？区上的丝绸厂不也承包了吗？连县上的氮肥厂不也承包了吗？父亲轻笑了一声，报纸上不是天天宣传一包就灵，一包就活吗？灵个屁，包个球！父亲突然骂起脏话来。长这么大了，我几乎没有听到父亲说过脏话。包包包，实际上就是把集体利益，国家利益输送给私人。就是合伙整集体整国家。就是在挖**墙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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