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入墨门
        范琰

        范琰自扬言要振兴宋国后，便收敛了贪玩的性子，每日苦读百家经典，张老汉见其勤勉，也乐得在一旁指点。如此一月有余，忽闻鲁、宋边境战火骤燃，张老汉叮嘱范琰待在家中，不要走动，自己却径往陶邑城中，说是助守军一同抵御来敌。范琰大为诧异，此老汉平素并不热忱政事，今日怎么反倒插手起诸侯间的纷争了呢？故此发问。

        老汉却只言：“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说毕，便动身前往陶邑。之后，他便在齐军发动钩车战阵破城之时，向守城军士教授铁锁连环之法，恰逢康王亲率军民在城头上抵御齐军攻势，故而两人曾有一面之晤。

        战后，康王得苏秦指点，当即在城中广张求贤令，又命画师描摹出老汉的模样四下寻找。老汉本无心仕途，见此情形，急忙返回山中屋舍。

        可行至山中，远远地便见四下浓烟滚滚，上前探看屋舍时，却早已化作了焦土一片。再寻范琰，哪里还见踪迹。

        老汉料想必是齐军斥候在山中寻到住处，将边境人丁一并掳劫了去，自悔当初不该留范琰一人在家，心中叫苦不迭。

        屋舍被焚，唯一相伴的范琰也生死未卜，逢此浩劫已令人心灰意冷，转念又想到康王正张贴画像四处寻觅自己，老汉凄然叹道：“当真是造化弄人，原想在这陶邑寻块清静之地，了此残生。看来是老天爷容不得我背弃故国！周室先祖啊，不肖子弟姬昭这便返国！”

        原来，老汉正是周赧王的族弟昭文君，只因当年深感周室衰亡，无力回天，便孤身一人离开洛邑，从此客居陶邑，隐姓埋名，不问世事。眼下经此一劫，昭文君只道上天在惩戒自己，当即决定返回洛邑，真可谓“来时形单，去时影只”！

        再说范琰，如昭文君所料，正是为齐军所掳。诸侯间兴兵素来都有在敌国边境抓兵丁的惯例。当日，范琰如往常一般在屋中苦读，两名齐兵突然闯入。见来人手执利刃，范琰哪敢反抗，当即束手就擒。好在齐军只是为了扩充人丁，并未加害百姓，于是便将范琰与一众山民锁在了囚车之内。

        后来，齐军战败，齐将匡章便令士卒押着囚车尾随军队回齐，谁知康王一路追击，竟冲得齐军后队大乱，军士四下逃逸。慌乱之中，押运范琰的这队齐军便驱车躲进了深山之中。

        次日，领队的戍长打探得知宋军已经退去，这才领着军士在山涧中继续前行。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车队行至一处山高林密的地段时，山腰两边忽然杀出一队蒙面劫匪。

        齐军刚摆脱了宋军的追击，正惊魂未定，此时哪里还有战心，急忙撇下了囚车，四散而去。劫匪见状，倒也不穷追，只领着囚车往深山中进发。

        此时夜色已深，加之群山绵延，囚车中的宋国百姓哪里还辨得方向，只晕头转向地被一众劫匪牵着前行。等到经由一处险要山谷口时，才远远地看见两簇火把分立在山前关隘处。再近前一看，隐隐看见谷口处数十个人影此时正张弓搭箭，囚车中的百姓瞬间慌乱了起来，只道又是强盗劫道厮杀。忽然，山头有人朗声道：“诛无道！”

        这时，劫匪中的领头人上前答道：“攻无罪。非攻止战，以弱胜强！”百姓这才镇定下来，明白这是强盗间在对暗语。而当范琰听到这几句暗语时，却不由一怔，大感似曾相识，可一时偏又想不起来。

        见劫匪对上了暗语，谷口处有人径直走了下来。只见那人书生打扮，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与常人印象中的劫匪形象却是大相径庭。此人上前便欠身见礼道：“见过师兄！”

        领头的劫匪当即还礼，笑道：“师父果然所料不差，有齐军经由此处，被我们打跑了！”

        正思量暗语出处的范琰听闻此言，扑哧一笑，心想：什么“师兄”、“师父”的，难道劫匪还在山寨开办了学堂不成？忽又猛然惊觉，喃喃道：“是墨家！”

        书生又指着囚车中的众人问道：“这车中是？”

        “该是齐军劫掠的百姓！我见夜深了，任由他们在山中行走恐有危险，这便带回山寨了！”

        “这……人多眼杂的，恐要生出事端。”书生似有顾虑地说道。

        “诶！无妨，进山时我有意多绕了几圈，今晚先派人看守起来。待到明日一早，再给他们蒙上了眼睛，都送下山去！不必多虑，师父那儿我自有分说！”

        “如此也好！师父正在尚贤阁等候，师兄先去罢！余下的事我来处置。”书生扬手迎接道。

        “嗯，辛苦了！”言毕，领头“劫匪”直奔山寨中，囚车中的百姓听闻两人所谈，也都欣喜若狂。

        当下，书生领着众“劫匪”将百姓安置在前山的客房内，并加派人手在门前值守，严禁有人外出。众百姓一路颠沛，转而有了块舒适的歇息地，也不多事，随即便安卧在塌上歇息，是夜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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