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李航的事结束了。

        我们还像往常一样，踏勘，散步，沟通客户，下班。薪水虽然拮据，但是生活里充实而平静。除了谢冰清。对她的周末之约，更像是我当时的一种敷衍。我不配谈恋爱，至少现在不配。李航的例子也告诉我，与其最后因为钱的事，让彼此伤心伤肺，莫不如选择就不要开始。好在她也没再联系我。这反而让我觉得心安。忘却，至少可以让我自己自卑的心能得以平复。不过话说回来，她身边怎么会没人追求呢？我会不会自作多情了？

        领导特批我可以把我的老捷达作为上下班的交通工具，前提是要把领导先接送回家。那个时候终于不用像其他上班族一样去挤公交，蹬破车了，看着他们在车厢里拥挤的身影，我还是很满足的。

        因为我性格沉稳，公司的哥哥姐姐们都爱坐我的车。但是这辆老爷车虽有千里之志，但已无寸履之力了。最可怕的是有一次土地交易中心的拍卖会，恰逢我的老捷达水箱漏了一个洞，前机器盖开始冒着热气，水温表不断报警。为了赶时间，我硬是顶着热气把大家准时送达了现场。然后买了11瓶矿泉水，才把它送到了最近的汽车修配厂。

        入冬以后，我的老捷达更显孱弱之势，每天早上我都要花十分钟给它暖身，随着气温越来越低，它准备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然而领导准时上班的习惯是不希望被打破的，于是，我很快被准许换了一辆新车，一辆全新的中华骏捷。1.8L的排量。开惯了老捷达的我，顿时觉得这车的动力强劲。（后来我发现，老板的那台3.0的欧洲小坦克，才叫动力强劲）每天早上我都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爱惜的像自己的孩子。

        自从有了新车，我的踏勘任务反而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频繁往返于省内的各个城市，领导安排我的任务，也从寻找资源，变成了联系银行，法院和资产公司。以前的双休，也被各类原因的加班给取代了。长期的高负荷工作，不得休息。终于，在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时，我感冒了。不得以，在家休息。老妈照照看着床上的我，高烧39.6度。看着窗外的雪，我好开心，因为我还没在雪天开过车，复杂的路况，我根本没有经验应对。这个时候休假，简直完美。

        午饭我只喝了一点白粥，实在没有胃口。中午的时候，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于翔，我在开发区参加考试，但是要考到很晚，这边晚上没有车了，爸妈出门了，你能来接我吗？”发件人是谢冰清。我顿时心头一紧。昏昏沉沉的开始换衣服，老妈看着我，诧异的问我要干嘛？我说：“有个同学晚上不敢走夜路，我去接一下。”老妈指着时钟说：“你烧糊涂了吧？现在还不到1点。”我说：“等我到了，就该天黑了。”老妈说：“你这个样子，还能干嘛？”我穿起棉袄，勉强的回答：“妈，我能照顾好自己。放心吧。”

        冰清所说的那个考试的地方是一所高校的新校区，距离市区大概30公里的路程，因为是新区，公共交通几乎覆盖不到。周边有只有一些私营的营运车辆。经过三次换乘之后，我终于到达那个地方。北方的冬季夜本就来得早，再加上下雪，时间虽然才下午5点，但是天已经黑透了。

        我在校园里转，跟路过的学生打听考试的地方，终于找到了那间教室。看到她和几个同学正走向食堂，我确定来对了地方。但我没有叫住她。看到她再次回到考场，我决定就等在走廊里。

        学校的走廊里还是有暖气的，我蹲在走廊边上，看着那条求助的短信，我在犹豫要不要回复一下。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好吧，我需要休息一下，身体还在发烧。

        眼看着不断有学生从里面走出来，已经晚上8点了，但我仍然没有等到她。

        9点整的时候，她终于走了出来，我正要迎向她，后面一个声音高喊：“冰清，你考完了！”，一个细高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小跑着奔向她。与我不同，他只穿了一件羊绒大衣，而我已经被羽绒服包裹的亲妈都不认识了。发烧的症状，让我没有奔跑的力量。我放下了准备扬起的右手。她接过鲜花，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而那个男人则拉起她的衣袖，引导她向楼外走去，边走边说着什么。

        我杵在那里，眼看着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冰清的那件红色羽绒服，刺得我眼睛疼，疼的流出了眼泪。

        她没发现我。好在并没发现我。否则我会多么尴尬。

        她上了那男人的车，黑色的BMW。上车前，她还在四处张望。是在寻找我吗？车在雪夜里缓慢的离开，我则跟在车后，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直到他们离开我的视线。

        呼出的气息如此灼热，落在脸上的雪花，很快化成雪水，我真的走不动了。手机铃声响起，是她。我接起来，她问：“你在哪？没来接我吧？”我稳定着自己的喉咙，说：“考的好吗？”她回答：“还行。你在哪？”她追问着，电话里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清清，你爸爸说明天我可以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明天我有事，你好好开车吧，我打电话呢！”冰清显得有点不耐烦。“你快说你在哪呢？”她继续追问我。“我。。。我手机快没电了。再联系吧。”我挂断了电话，关机。向着市区的方向走去。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回家后，我睡了两天，然后爬起来上班。对于当天的事，无论爸妈怎么问，我一个字也没提过。那条短信我却反复的看着，这让我更加自责，当心爱的女人向你求助时，我能提供的只有——目光。

        有人说，没有说出来的爱，不是爱，因为还不够爱，所以才没有说。但是生活里，就是这么残酷，爱，总要建立在点儿什么基础之上。如果没有基础，爱，最后就是伤害。一个人难过，好过彼此怨恨。也许有个人愿意陪你一起吃苦，但是你如果真的爱她，你会选择放她寻找更好的，还是留在你身边，等着你那个不着边际的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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