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通过老妈的关系，我正式入职了这所学校。代价是老妈帮中间人做了一个月的饭，老爸则免费帮学校做了一下午的工。

  老妈对我的期望绝对是高于这个岗位的设定的，于是她带着我在这所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里的一家国营西装打折店花了600块，置备了一身西服，那是我最昂贵的一身行头。为了防止我日后身材发胖，老妈还告诉店员，要稍稍大一码。西服这东西，稍大半码就像是别人的了，何况大了整一码。正式上班前，老爸老妈对我进行了深刻地思想教育，主旨就是这机会得来不易，要懂得珍惜。然而我“光鲜”的打扮仅在这所足球学校里出现了一天。因为除了保安，我是唯一一个穿制服的人。在被副总经理嘲笑像个村干部后，我决定做回自己。西服则回到柜子里，陪在老爸的衣服旁，站岗。

  这是一所隶属于某中超一线足球俱乐部的后备足校，就是所谓的青训基地。但是其实质只是为了满足当时足协对于各俱乐部完善配置，改制成超级联赛所需的编外机构。换句话说，现在在役的一线球员都不是出自这所学校的培养，而未来也不会从这里选拔学员作为一线队的补充。学员们的水平良莠不齐，真正具备成为职业球员的苗子几乎没有。媒体上对大牌球员奢侈生活的报道，让人们仿佛看到了一条新的致富之路。在教练们的诱导下，加之某俱乐部的冠军招牌，来这里深造的学员也算趋之若鹜。我目睹过家长们送完孩子的那种满足感。当小家伙们在球场上飞奔时，家长们的呈现的是种踏实的表情。可能更多的是家长们想通过孩子改变自己命运的期望。殊不知，这里的成才率比正轨的高等教育还低。足校实行寄宿制，文化课从来都是敷衍，不懂事的少年们也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足校毕业后，一旦不能成为职业球员，正式进入职业队，不光就业无路，就连适应社会，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学习。最后只能从事一些最基础的社会工作。而且多年训练造成的伤害将是伴随终身的。基地的草坪只有一块，但那是留给一线队员的。而孩子们只能在松土场上完成日常比赛和训练，这种场地对膝盖伤害很大，有不少孩子17岁不到，半月板就练废了。再比如守门员，在草坪上练扑救和土地上练扑救那差别更大。汗水，泥水，血水混杂在一起。新伤叠加在旧伤上，本能的自我保护动作，导致的扑救失误则会招致教练的痛骂。生理上要忍住疼痛的同时，心理上还要忘记伤口的存在。

  当然也有别的理由把孩子送来的。比如大款爹妈送孩子来减肥的，小胖墩们日常的训练基本就是长跑。但是课后的食堂里，寝室中，他们的零食永远吃不完；再比如家长们觉得孩子顽劣，带在身边是负担的。看着这些衣着光鲜的父母，再看着他们的孩子，总觉得他们和孩子的长相相去甚远。

  由于这里也是一线队的日常训练的大本营，于是除了能目睹某些大牌球员的训练，目睹那些粉丝、媒体的追逐，同时也能目睹他们的夜生活。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们看着那些出入基地的妖娆女子，内心的躁动也是难以抑制的。于是他们把踢球的目的，设定的简单而明确，就只有一个，钱。然后用钱再去买断那些美女们的青春。荷尔蒙过剩的小鬼们，就开始用家里的生活费去挥霍，去享乐。出入各类夜店、成人场所。于是，在我的认知里，出现的年纪最轻的花柳病患者是16岁。

  除了处理学生日常的各种问题，比如督促训练，安排比赛等，保证训练基地的训练环境也是我的工作内容。经过三个月的磨砺，我学会了种草皮，植树，浇粪，和给领导们装孙子。终于在一次黑锅罪名之后，我毅然的炒了第一个老板的鱿鱼。

  入职到离职总共三个半月，我赚了1650块，只休息了不到10天。西服的钱我没还老妈，也没给家里买过物件。老妈老爸的人情费和免费劳务也打了水漂。老妈也哭诉着我任性，不懂世故的事实。当然，爸妈的絮叨随后也就成了家常便饭。为了不做只蛀虫，也为了耳根清净，我又开始了“流浪”生活。白天带着简历，奔走于各大招聘会现场，散场后就坐在路边发呆。晚上回家吃饭、汇报、在无尽的“教育”声中睡去，常常在噩梦中醒来，噩梦的内容却始终不变，那就是考试，各种科目的考试，考场上的我紧张的一个字都不会写。

  就在这个冬天，我，遇到了她——谢冰清。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长相虽不算惊艳，但是骨子里的清新脱俗宛若来自古代。上学时，我还偷藏过她的眼镜，嘲笑她看的古典如何迂腐。她写的一手好字。据她说小时候还专门研习过书法。修长的手指，弹的一手好琴。家里也是书香门第。她爸妈现在也应该是文艺工作者了。优秀的基因在她身上得以延续。浓厚的文艺气息难以遮掩。大家闺秀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那天是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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