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陆康的教诲
        植物面对灾难，要留下种子。人面对灾难，要留下希望。

        当晚，陆康把陆议叫到了书房。

        陆议的心情很沉重，他预感到这应该是和从祖的最后一面了。

        “孙儿拜见从祖。”陆议在进门的第一时间跪下参拜。

        “快起来快起来，你已经是陆氏族长了，哪能随意跪拜别人。”陆康说着就要扶起陆议。

        “族长之位只在族内事务里有效，但您是我的从祖，但是这点就受的起我的跪拜。”陆议坚持着行完三拜九叩的大礼之后才站起身道：“从祖深夜叫孙儿前来所谓何事。”

        “是有一些道理想让你明白，毕竟加冠取字之后，你就也算是大人了。”陆康显得很是沉稳。

        “谨遵祖父教诲。”这是陆议第一次叫陆康为祖父而不是从祖或者族长。

        “好好好，来来来，咱们坐下谈。”陆康笑着，带着陆议坐到了小桌边，道：“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凭借的是名声和自身的实力。”

        陆议自是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们陆氏一族自南迁以来，一直是江东的名望，正是凭借这一点，在察举孝茂才之时，太守才会大多推荐我们陆氏子弟。这是天下安定时名声的作用。但即便现如今是乱世，好的名声，依然用处不小。我在九江时袁术为什么没有杀我？或许是他不屑于杀，但我更愿意相信的是，我代表着朝廷，代表着正派士大夫，代表着江东人心，所以袁术不敢杀我，就像现在的朝廷，先是何氏的，不一会就换成西凉董卓的，但是，他们也不敢随意杀害皇帝，因为皇帝代表的是正统。他们害怕自己冒头之后被天下诸侯共击之。”说完这些，陆康端起茶抿了一口。

        陆议趁机问道：“那既然朝廷已经不是汉天子的朝庭，为什么祖父大人非要死守庐江呢？我们陆氏的根基在吴郡，又何必在意朝廷的庐江呢？”

        “我和你说的是你之后要给陆氏经营出一个好名声，你却注意朝廷还是不是刘家的。”陆康又笑了：“我已年近古稀，你见过有70岁还投降的太守吗？或许很蠢吧，但是读书人，讲的就是一个气节。既然陆氏大部分人生来受朝廷恩惠，那就要为汉尽忠，这是我们留下来的原因，陆氏的英名不能毁在我们手中。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年轻一代生下来，天下已然大乱。没有受到过汉的恩泽，有何谈忠义呢？所以你们只需要为自己而活，为陆氏而活。”

        “所以祖父，您还是不肯和我们一起走吗？”陆议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都劝了多少遍了，这句话就不用再说了。我身为庐江太守，必然与城共存亡，我可不能到最后晚节不保啊！”陆康很有耐心。

        “难道名节比性命都重要吗？”陆议仍想再劝。

        “对于你来说不是，对于我来说是的。唉，莫要再谈这个问题了。你的路还很长，等你再长大些，对这个问题就会有自己的见解了。”陆康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接着道：“名声什么的毕竟都是虚的，在真正手握刀剑之人的面前，什么都不是。想要在乱世生存下去，必须要做手握刀剑的人。”

        “实力要靠三部分，屯田，练兵，筑墙。”

        “屯田，在乱世，足够的粮食才能保证一个家族兴盛下去，因为有足够的粮食，才能养足够的人。”

        “练兵，拥有自己的部曲，士兵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家业，有了自己的军队，无论是投靠一方势力，还是自己建立霸业，都会有好的基础。”

        “筑墙，咱们陆氏在云间的庄园已经足以容纳数万人生活，扩建是不需要的，但将墙垒高砌厚却是极有必要，这才能保证家族的大本营不背攻陷。”

        这一夜，足够漫长，陆康将自己一生的精华都教给了陆议，乱世求生，盛世求名。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其实已经看明白了一切，他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但他希望给陆议更多的选择。

        这一夜，足够充实，陆议收获了很多，最重要的是经验，让他对很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一夜，两人谈了有两个时辰，直到夜色已经浓的化不开，陆议才离开书房，走入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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