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随笔录·忆往昔（4）
        父亲

        文\/雨轩

        如今，依旧跟父亲只三两话语，难及对母亲一半的问候。而父亲，也沉默的紧，似故乡养的那头老黄牛。

        父亲，家里的老大，他小的那个年头，就是顶梁柱，很早便得辍学，没生资得照顾一家爷小。爷爷病老，重担压在了十二岁小家伙的背上，也落在牛身上，爷孙正式交接过耕地，开启了父亲三十个年头的磨合之旅。

        四更起，五更犁，牛都闪着惺忪的睡意，鸟在巢里抖着毛羽，露珠亮晶晶地，纵情吸受着月光洗礼。硬实地土地柔软了，父亲的身子骨也疏松了，父亲的背驼了一溜儿，牛也瘦了一圈儿。

        “也不知说的谁家女娃，长的俊不俊？嘿嘿，和一个女娃过一辈子……”蹲在地头，窃窃私语。“哞哞”，牛赶忙阻拦，打断了小家伙的思绪……

        鸟儿结伴都有交颈而眠的情戏，父母亲还没有一场浪漫的相遇，便开始了一点都不硬朗地婚礼。据母亲回忆，那天家里的28杠自行车铮亮铮亮，父亲也没多说话，只扶着车子等，直待她坐上去，自行车便诺诺跑回了家。

        从此，她便成了家里的新娘子。

        成新娘意味着男方家多一个劳动苦力。是呵！那个时代，钱不抵劳动力珍贵。年幼的母亲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骗”到父亲家才知需交养活一大家责任的税，割猪草，喂牲口，锄地，做饭，侍候爷孙，照顾年幼的小爸和姑母……

        伴着这家三代生老，母亲的青春年华就这样溜完了，随着她儿时幻想着未来的梦跑远了。

        猪草永远割不完，老黄牛却再用不上卖掉了，爷爷去世不久，小孙子也渐渐懂事，父亲的弟弟妹妹更是走进了新时代。小爸跑外头寻工挣钱，姑母远嫁姑父，也成了母亲为他们一家忙碌。他们都有了自己的路，沿着路迹慢慢挪步。

        后来，响应国家政策号召，我们举家搬迁，移出了大山，走进了一马平川，汇入了新农村的暖流。可父亲却迷茫了，搬到不再忙碌的新家，他这身子骨早已打不开工，只好凭着老家带来的粮食过活。

        无论有忙没忙，总带一把铁锨，跑到地头，这儿挖一挖，那儿埋一埋，良久，蹲在地垄，缓缓抽出一根烟，享受般点上。看着翻过的软土，嘴角勾着笑，眼里，满是过去天蒙蒙亮小家伙牵着牛的画面……烟还没吸，却已烧去大半。忙了大半个下午，夕阳不远处紧催，便铁锨左肩一扛，捉住夕阳尾巴姗姗归来，他的背更加佝偻，时常忘不了耕过的地，逝去的回忆。

        三十多年耕犁出的营养，却丝毫补不了父亲后世的疾老。过度的辛累让这位半百老人落下了病根，治也治不好，不治更不好。大病待愈的母亲，更是失去了时间概念，一切仿佛有顿饭，便有了期待。父亲用半辈子辛劳维持了家庭几十年生计，该到了我们儿孙延续伟岸。

        前不久，借着办理扶贫基金的事儿，跟父亲电话里叨唠了最长时间的半个钟头，无非是一些琐碎问候，却听得出，他老人家笑地很是舒心……

        四处探工的老父，年纪不再刚健，他的背依旧伟岸结实，可岁月给他的身体点缀了太多痕迹。每过一个十月，又离念念不忘的黄土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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