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随笔录·忆往昔（2）
        面饼末儿

        文\/雨轩

        走进大山深处，抬眼可见，不远处一间土房苍然孤立，屋檐下，歪卧一老爷子，约摸七十来岁，不胜城里矍铄老头，裹一外绒里棉的灰黑大衣，枯枝似的手分别伸出袖口缩到相交地袖筒。慵懒地，靠在麦衣黄土和泥砌成地墙壁，灰厚裤子下铺着方块状棉布毡底……

        风来得很紧。

        身着绿绒军大衣的老汉，不知从什么地方摸了出来，黝黑粗糙的手也紧缩袖筒，走路姿势带着些许轻巧，这样或该能堵住时而骚乱的羊群。断出他身份的，是斜倚在左胳膊肘心，右手小臂夹住“丫”字的光滑木棍，棍的一头拴着小丫头卷发，似小蛇辫子的布鞭，只是色儿浅白如玉。

        “羊”老汉，也姓杨，沟里的人都这么喊他，谁也分不清喊的是哪个字……

        天气晴热，两老家伙似乎早有约定，依旧在那墙皮掉满坑坑洼洼的地儿，凑对太阳，嘴皮贴满麻子壳，也不掉落，随嘴角抖动。每每此时，我和一群小屁孩既感神奇又羡慕不已……

        余热褪尽，阳婆穿不透西山头，烟囱孤烟袅袅，赶着身儿投向蓝天的怀抱，月牙儿早早挂在头顶，发现它，却也转身划指了好一阵子。咬啃着发黄的面饼，迷住了老爷子嘴里土匪打仗的故事，面饼碎末流了一地。

        老妈喊饭声冲透力煞是厉害，一次又一次，震慑着讨厌吃饭的我不得不悻悻而归。跑了不远处，回头的那一幕镌刻了我的记忆。老爷爷用皲裂的大拇指和食指轻慢地探出，镊子似的夹住掉在土里的面饼碎屑，小心地放在嘴边吹了吹，挤进了外翘的嘴唇……

        断断续续，场景了成回忆碎片，我用尽十八般武艺缓忆勾勒，脑海闪映过这一幅幅画面，唏嘘不已。旁边的女孩却是一脸无辜，嗔怪声将我从思绪唤醒。

        失了兴致，折身回返，旁边的灰白小狗惬意地向左朝右滚了滚，翻身而起，注意到眼前的半块包子，跑过去嗅了嗅，悻悻地走了开。

        野狗也挑食，果然是新时代的小狗。捡起不受宠的包子，走至食堂，很大的，不仅仅有白面饼的。

        明灿灿的“餐具回收台”上，吃剩的米食紧贴在不锈钢铁盘儿；留下的面碴睡在***图案的石碗儿；菜叶躺在半透明的一次性塑料盒儿……

        不禁想起那位老爷爷，唯独少了那刻惊奇。旧时代的老爷子，探出这时代俭约的精神，着实震撼了一代新青年。

        放下了半块包子，还得顾忙一些琐碎，赶回了宿舍。抬眼，窗外，一位上了年纪的老阿姨，正弯身吃劲地扫揽一地树叶儿，仿佛又回到了老爷爷面饼碎末儿重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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