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卓夜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阴恻恻，引得郑子言一阵不适。

        看着墙上的三字与小人上未干的血迹沿着墙缓缓向下挪移，地上的黑鸦残躯早已停止了任何动静，郑子言直感一阵恶心从他的五脏六腑传来。

        “丧心病狂！”

        他怒了。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怒了！

        多少年了，他第一次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打人，他的拳头第一次紧握着密不透风，一步一个铿锵有力的脚印，从未如此坚定过。他想发泄！

        说实话，跟随罗年多年，他的性格也就如罗年一般随性，但对谁总会保持一份距离，只有诸如罗年，禹霖之人与他至亲，私教甚好的人才能得见他活泼的一面。自然，就算是被卓夜笙堵在校门口索要保护费他也依旧没有动怒。

        同样，他从没有见过一个生命像黑鸦那般流逝，他敢触碰的动物掰着指头便能数得过来，从小到大，若是有动物像这样暴毙而亡，他必定被吓得落荒而逃。

        但这次，他强忍住呕吐的冲动，也忘却了心底的惧怕，调动最后一丝冷静安置好奖杯与请帖，便再也抑制不住满腔怒意，挥拳而上。

        为什么？因为，卓夜笙辱骂了他心中的人儿！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或许自己挨打受骂不要紧，笑笑便过去了，但他却会为了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受了一点点委屈而怒意难平。别说什么去讲道理，去理论，就是要发泄，就算明知不敌也要发泄！为什么？因为不能让她白白受了委屈！

        这就是爱吧，一种抽象的东西，别人明不明白，疑不疑惑不重要，认定一件事就放手去做，牺牲一切却是飞蛾扑火又何妨，这是爱呀！

        面对怒意熊熊的郑子言，卓夜笙却是毫不在意，煞白到病态的脸上露出了几许不屑。

        “郑子言，谁给你的胆子来挑战我，你若是禹霖，曾天怡我自认不敌，但你一个破画画的，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了，仅仅是云淡风轻地伸出了一只张开的手，精准地对准了郑子言拳头的落点。

        这是一个常年练武之人的基本意识。

        他却是低估了一个在极端愤怒中的同龄人的爆发力。

        兔子逼急了尚且咬人，何况是一个体型与他相仿，正处于发狂中的人！

        方一接触，他本想轻松地握住这个拳头，却发现，一股巨大的冲力狠狠地击到了他的掌心，超乎想象的力量，带动着他的全身连着后退了四五步，随后，他惊恐地发觉，这股气力使得他原本大张的五指与大脑失去了联系，发出了几丝微微的骨裂声。

        他愣住了，呆呆地收回了手，看向了失去了知觉的右手，愣在原地。

        全力一击的郑子言，此刻的状态也不甚好。通红似血的指背，微微有些发肿；手臂像是与身体有了隔阂，酸痛无力地垂在身侧；他也被其反震之力激地瘫坐在地上，虚脱无力的模样。虽说人有无尽的潜力，但潜力终归不是实力，压榨潜力，也是有代价的。

        但他没有因此停下，愤怒怎可能只因一拳消散？

        短暂的呻吟后，扭了扭胳膊，便忽略了所有的伤痛，再次挥拳，毫无章法，却又效果卓越。下颚——脸颊——小腹，拳拳到肉，留下一块又一块淤青，卓夜笙却从不予理会，一个动作宛若定格。

        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郑子言的左右开弓，卓夜笙的老僧入定；巷中仅有郑子言一人的嘶吼声，还有卓夜笙的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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