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幕 钟响 (1 / 2)
        幽暗环绕的密闭空间里，艾伯丁主祭正坐在赤红色布垫上，双眼紧闭，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这间阴沉沉的房间，墙壁四周刻满了触目惊心的恐怖绘图，铜柱和蛮石修砌的古老城市，正被天降的炽热烈火焚烧，神的天使手拿仪仗剑，指示雷电肆无忌惮地劈向满脸恐慌的罪人们，就像巨象碾死蚂蚁，后者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和自己被烧成焦炭。

        这是《经典》里触怒神明的堕落之城——索多玛城灭亡的传说，典上记载，索多玛的子民爱好淫乱，亵渎信仰，拆毁神庙，因此，神从高空降下烈焰之海，彻底吞没了这座堕落之城，只留下灰烬，骨骸和断壁残垣，以此警示那些世间的背信者和无神论分子。

        这儿原本是用来惩戒那些违反教规的低级教士，罚他们禁闭的地方，艾伯丁作为大主祭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儿，可艾伯丁本人有个习惯，每当他需要冥想的时候，他就会独自一人来到这间禁闭室，在黑暗和那些恐怖绘图的包围中思考问题，他觉得，这样能让自己的大脑更加清醒。

        然而，这一次，禁闭室里不仅有艾伯丁一个人，门外，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蹒跚地踏了进来。

        “有什么事么，乔治？”艾伯丁先开了口，但没有回头。

        “你真的准备答应王室的要求？”乔治幽怨又愤愤不平地说，“三分之一的税款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王戍部队没那么好糊弄，金额不够，他们不会满意的。”

        “教会的金库没有积蓄么？”艾伯丁面无表情地询问。

        “没有...最起码这段时间没有。”

        “唉...你们到底拿了多少东西？...这是衷心侍神者所为么？”

        这次，乔治没有面红耳赤，而是把他的胖手攥成拳头，用力地锤了一下墙壁，发出砰的一声。

        “艾伯丁，到底是我们不衷心侍神，还是你不衷心侍神？”乔治理直气壮地说，“虔诚，节俭，这些是白教会的信仰，不是黑教会的！黑教会是什么？神之利剑！我们做的是什么？只是像白教会的牧师那样跪在地上祷告，然后去奉劝世人向善么？别忘了，那些在身上绑着炸药去谋刺无神论炼金术师的，走私军火、组织武装和不信神的国王作游击斗争的，不是我们黑教会么？不是我们黑教会的兄弟在流血牺牲么？要维护神的名誉时，我们黑教会从来当仁不让，难道付出不应该有回报？”

        乔治又走上前两步，说话更加大声，“没错！我是用教会的钱买私宅，收贿赂，干了不少女人，多少岁的都有，可那又怎么样？没有这些东西，你怎么指望别人为神的名誉卖命？大家为了神而浴血厮杀，信仰固然很重要，但说到底不也是为了土地和女人么？一寸血一寸金，没有回报哪有付出？”

        “...那么，看来你们是不打算做出任何让步了。”艾伯丁对乔治的演说没有任何评价，只是冷冷地直入主题。

        “没错，而且，谈何让步呢？就算你这次交了三分之一的税，皇帝也会慢慢把税率提上来，过不了多久，教会的财政一样支撑不下去，看看兰树那杂种是怎么对待北都贵族的，他未来就会怎么对待我们，就像温水里的青蛙，等你发觉难以脱身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了。”

        “...反抗纯粹是徒劳的，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们。”

        “无所谓，你怎么认为都行，我们已经做了决定。”乔治咬牙切齿，目光里仿佛有烈火熊熊燃烧，“既然谈不拢，就按惯例行事，敲响犒神之钟吧！”

        艾伯丁沉默了一会，脸上的表情不再冷漠，反而眉宇紧锁，眼神里掺杂着悲天悯人和无可奈何。

        “多少年过去了...”半晌，艾伯丁才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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