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山东韩玉莲
        我要把情况摸清楚后，再决定自己是否去菜场租摊位。于是我去菜场里的蔬菜摊位前转悠，记住了每样蔬菜的价格，然后接连两天去农贸市场，了解那儿的蔬菜批发价。

        当我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后，不由感到振奋，原来菜场里的蔬菜零售价，高出批发价好多好多。我暗暗算了一笔账，要是每天能买出一百多斤蔬菜的话，除去损耗后和扣除摊位费后，一个月至少能赚五千元左右。

        然而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农贸市场距离菜场有三十多公里路，自己只有一辆电动车，进货问题怎么解决？这时我想起了物流公司的一个朋友，他有一辆小货车，平时在公司里专门运送大件包裹，而且他租住的地方，距离农贸市场不远。我于是给朋友打电话，说了所自己面临的情况，问他能否揽下替我运送蔬菜的活？每天清晨占用个把小时，不会影响上班。我的那个朋友一口答应了，我们平时都互相照应，而且他还能多一份收入，何乐而不为？

        我把运输问题解决了，俺干妈替我租摊位的事，进行得也很顺利，我去菜场里签下了摊位租赁合同。回到家里后，我给俺爹打电话，告诉他说我不送快递了，俺干妈替我在菜场里租了摊位，我打算在菜场里卖蔬菜。

        俺爹听到这个消息后，在电话里非常高兴，然而他马上又不放心，说我一个人管理摊位，还要每天清晨去农贸市场进货。他担心我一个人扛不住，提出要到上海来帮我的忙。

        我劝他别来上海，说家里离不开你，让我先干起来试试，等慢慢熟悉了，我一定会适应的。俺爹于是答应不来上海，他在电话里反复叮嘱我，要我各方面小心，说刚开始做生意，先别想多挣钱，凡事稳妥点为好。

        我决定马上就干，可是真到临上阵，心里一下又忐忑，担心自己能否干得好。进菜场的头一天，我凌晨四点钟去农贸市场，头一天不敢多进货，我在市场里挑选了七、八种蔬菜，共有一百几十斤。我朋友的车六点钟左右到，把蔬菜拉到菜场后，连忙一样样搬到摊位上，然后学着人家的样子，把各种蔬菜在摊位上码放整齐。

        在七点钟左右，我终于开秤了。俺干妈这天来帮我忙，她还在小区里发布了消息，要大家今天来捧场。许多邻居陆续来到我的摊位前，头天开张很顺利，我摊位上的菜一大半都被邻居们买走，这都是俺干妈的功劳。俺干妈在摊位前站了一个多小时，我不放心俺干爹一人在家里，让她赶紧回家去。

        卖蔬菜生意其实很辛苦，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学问。我在暗中观察了好几天，发现有个别摊主走的是“高端路线”，进货时专挑时鲜的，而且是品相好的蔬菜。即便是一般性的，也要整理打扮一番，去除黄叶和根须后，再淋一下水，这样摆在摊位上卖相好看，价格也要比其他摊位高出好多。“高端路线”有固定的客户，他们是高收入人群，来菜场买菜不会斤斤计较。也有个别摊主走的是“低端路线”，进货时专挑价格低的，甚至是市场里的处理货，他们的生意诀窍是“跑量”，因而进货量很大，价格也比其他摊位便宜不少，每天一开秤，摊位前立刻人头攒动。上海人虽然钱多，但是精打细算的人也多，尤其是那些靠退休金生活的大妈们。

        我既不走“高端路线”，也不走“低端路线”，因为我只有一个人手，无论如何忙不来。我的策略和定位是走好“中端路线”，在质量上向高端倾斜，在价格上向低端倾斜。我的老主顾都是小区里的邻居，要尽量让他们满意，这样俺干妈的脸上也有光。

        头一个月做下来，我的收入高出了预期，我和俺干妈都很开心。我打电话告诉了俺爹和俺娘，他们也都为我高兴。

        是不是应了天时、地理、人和？二个月做下来后，我发觉自己的生意要比其他摊位好。紧邻我摊位的是一对父女，大家叫他俩“老山东”和“小山东”，因为他们是从山东农村来的。老山东已六十开外了，每天天不亮骑电动车去农贸市场，采购几十斤绿叶菜，用电动车载回来，以此保证早市的供应。其它各类蔬菜，他利用白天的时间，一次次去农贸市场进货，用这种蚂蚁搬山的方式，保证自己摊位上货源充足。

        我觉得老山东这样太辛苦，问他想不想和我合租一辆货车？老山东一口答应了，我那个朋友也高兴，原来他收我每月九百元租金，老山东加入进来后，租金提高到每月一千二百元，老山东和我各出一半。我帮了老山东的忙，每月还节省了三百元钱。

        小山东为此感激我，在做生意的空档里常和我交谈。从交谈中我知道，小山东名叫韩玉莲，是家里的老小，前些年她父亲跟人家到上海来贩卖生姜，觉得在上海能赚钱，于是在菜场里租下了一只摊位。小山东中学毕业后到上海来玩，看见自己父亲很辛苦，因而留在了父亲的身边，帮他一起做生意。

        我暗暗同情这对父女，他俩很节俭，菜场里有几个点心铺，早晨做生意的人，大多买点心吃，但是他俩从不买来吃。父女俩在做生意的间隙，会拿出一摞煎饼来，然后剥一根大葱，或者掰一头蒜，蘸着大醬大口吃，天天都是这样。

        我和小山东熟悉了后，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可能是应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话，我觉得这段日子里，自己变得轻松又兴奋。小山东长相俊俏，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还有傲人的胸脯。我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梦中在大海边的沙滩上，一个漂亮女娃笑盈盈向我招手。我有时会恍恍惚惚，觉得梦里见到的女娃同小山东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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