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父亲在最后时刻说到了尕舅舅 (1 / 3)
        父亲一共回来探亲五次，四次是在炎热的夏季。都娃妹妹说，台湾的天气太热了，台湾的夏天就更别提。东北这夏天太舒服了耶!根本用不着空调。大东北的冬季，这兄妹俩还从来都没有经历过。除了感觉有点干燥之外，在屋里很暖和。额娘早早就吩咐我们让给父亲夫妻和这兄妹俩准备好全套的东北冬季着衣装备，她还为此做好了各种冬季备用鞋袜，并告诉他们只要在沈阳一落地就不会让他们冻着，还特意自己出钱让我在他们居住的房间准备了几台加湿器。

        晚饭后在暖暖的客厅里喝茶聊天是那一个多月里最快乐的时光。父亲最爱聊的话题就是他自己和巴吉玛、亲娘舅、额娘、尕舅舅之间我们这些人都不曾听说过的往事，这个话题有些额娘和亲娘舅也愿意掺和进来，把他们知道的事也放在一起聊。有时候就会有些许碰撞，这就难免会有激情的爆发。饭后不等于酒后。晚饭时虽有小酌，大家就坐在那里团团坐着开聊，聊着聊着，又兴奋了就再喝一顿。边喝边聊。这种聊法最尽兴，也最讨父亲和亲娘舅喜欢与偏爱，额娘却常常因此不高兴，妈妈也是，可妈妈只能温柔地轻声细语，劝上一两句：“丹奇、大哥，能不能别喝了呀，都是一大把的年纪了，多喝无益呀，适可而止好不好嘛？”语气中不乏苦苦哀求之意。

        妈妈不敢多劝、深劝。

        额娘可就不一样了。她的口气有三种——

        “行了吧，差不多就得，有点分寸。昂（东北民间俚语中特有的语气感叹词）。”这是第一次劝；

        “得了得了，你们一个个别蹬鼻子上脸。都把酒杯给我放下！老的小的全算上。”这是第二次劝

        “不管是谁，再喝一滴哒，我可就掫桌子啦！我谁的面子也不给，都把它扒个光巴出溜让他丢人现眼!我可不管是谁，会有多难堪。”

        到这儿，就全老实了，亲娘舅和父亲相互笑着对视一眼，神情中的无可奈何显而易见，他们默默放下酒杯，谁也不敢再让一滴酒再沾上嘴唇，布蓝姑姑就带着孩子们急忙收拾桌子。可这并不等于结束，多数情况下还会接着聊。聊到老老少少都哈欠连天才算完。

        我把这些听来的故事完整记录下来，就有了这么一个相对有头有尾的故事，而故事本身中仍然留有许多谜却恐怕永远也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了……

        腊月二十三那天傍晚，我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孙子和上高二的外孙女，在院子里放鞭炮，边放边念念有词：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在一旁边看热闹的达洛、都娃兄妹听得直门儿咯咯乐。

        都娃笑言：这小兄妹俩唱的这一段儿可真好玩儿。台湾怎么没有呀？

        台湾也有啊，是用闽南话讲的，是你听不大懂哎。

        达洛说着他用闽南话嘟囔了一遍，兄妹俩又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达洛显然已经是地道的中国台湾人省了，虽然这兄妹之间一直讲台湾“风味”的普通话，但达洛对台湾的闽南语颇有研究，而都娃则还没入流，闽南话大多还听不太懂。她曾经私下和我说，她虽然喜欢台湾却始终对这种晦涩艰深的土著语言（闽南话）提不起兴趣。

        晚饭后，父亲的脸上泛起淡淡的酒晕红，醉意颇浓。他又喝了好一通很酽的花茶，才渐渐平静下来。见我们围绕着他已经坐好，他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已经都这么久了，我前前后后回来好多次了为什么就是不说说我的兄弟尕慎尤——他指了指我——你的尕舅舅最后的结局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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