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罪 (2 / 6)
        他至今无法理解装洋这两个字的意思，为什么上学坐个车就是装洋，这样说来，整个村里上初中的孩子都在装洋，只有他不装，所以他走路。

        在路上，别人家的孩子们坐着拉客的面包车，从他身旁风一般的掠过，他不敢抬头看这些曾经同过车的脸，他们的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嘲笑，有时他们在车上叫他，他也装作听不见，反正他们像风一样，很快就会过去。

        他们每过去一次，那辆面包车都像一把刀，在他的自尊心上狠狠的扎一刀。

        刚开始也许没人嘲笑他，不过因为每一次人家打招呼他都置之不理，他们便真的开始嘲笑他，他们坐车经过他时，会从车窗里向他吐痰，然后，一车人大笑，那笑声在山谷里传出老远，久久不息。

        一开始，只是村里的人笑他，后来一路上别的同学，也开始笑他，因为瘦弱矮小的他，背着一个破旧书包的样子，实在太狼狈了。

        脑子里旧笑声还未湮灭，新笑声又迭起，这种笑在他的记忆里，回荡了许多年。

        他们每笑一回，他对后娘的怨恨就又叠加了几分。

        从那时起，王凡开始变得沉默，变得自卑，变得在乎钱。

        因为钱，就是尊严。

        他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只有十块，如果来回坐车，就要三十块钱，后娘为了节省区区二十块钱，却要他忍受这个年纪不该忍受的心灵摧残，而现在，居然连十块钱都不愿意给他。

        他恨自己没有能力报复那贱女人，更恨父亲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地狱。

        有一次，他碰见邻村的两个孩子也是走路上学，他突然平衡了，好像突然找到了知己，兴奋异常的上前搭讪，一聊天才知道，人家家里人给了路费，只是他们把路费省出来贡献给了网吧。

        同样是走路，但走路的心境却已不同，人家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键盘上，无比快乐，两个人的身体在路上，心却在虚拟世界里，对他们来说，外界的一切都是浮云。

        而他的每一步，都在泥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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