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成长」盲 (2 / 7)
        志宗表爷笑着坐到我旁边，摸摸我的脑袋说，细娃儿家，喊不喊又咋海哦，娃嘞，我给你背了几个柿子来，快去找你婆婆！

        我跳着跑开，梦叔拿起板凳上的书看看封皮，对父亲说，嘿，你一天还在研究这些东西哇？

        父亲笑着说，下雨天莫事干，整来看看！

        志宗表爷说，嘿老幺，我这回整了两块弹簧钢板来，那家伙打挖锄绝对行家嘿，另外，我那把开山子（斧头）可能要加点儿钢。

        那时候我就觉得父亲很了不起，方圆几里人户家中使的农具都出自他的手，每每一到下雨天就总有人来找他。

        父亲左手拉着风箱，右手翻着炉膛里的钢板，待到火候，用大铁钳子一把夹出来放在枕铁上，嘴里喊一声，打，然后小锤轻点，点到哪里，梦叔就挥舞着大锤砸向哪里，那烧红的钢板就象一团泥巴在他们手里变形，变成它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然后重生。

        吃过早饭，我得去志宗表爷早晨经过的那所小学念书，这是我人生中进的第一所小学，它太小了，小到只有一个老师，小到只有一间教室，小到只有三个年级，三个年级加起来不到十个人，分成三排坐在这一间小小的教室里，老师上一节课却要教三个班！

        坐在教室里我能听到沟的那一边大锤砸向钢铁的声音，我常觉得那声音要比老师讲的课更有力，更动听。

        下午放学时老师叫背课文，谁先背完谁先走，文娃子是块背课文的好钢，扯着嗓子面红耳赤的背完一篇课文中间不带停顿的，所以他总是头一个走。

        我爱耍小聪明，背书时先走到老师背后，把书中间拱出一条缝，斜着眼从书缝里照着念。这次不行了，老师坐在墙角，背后两边是墙，我无计可施，只好拖着。

        天己放晴，其他人都背完课文走了，教室里只留下两张被夕阳印红的脸，一个是我，一个是梦叔的大儿子林娃子，我悄悄问他，你背得了不？

        他说，背不得。又问我，你喃？

        我说，背得个锤子！

        老师搬出一条长板凳在门外的小土操坝里，叫我俩一人坐一头，说你两个今天背不下来谁都莫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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