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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小离家身浮萍
多年以后,赵北斗将想起父亲带他去屋后山顶看雪景的那个晌午。那时的他们裹着厚厚的破烂的衣服,在山顶上哆嗦着,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飘下来,把整个山川染成铅灰色,天空是铅灰色,大地是铅灰色。空气却寒冷的很清澈,虽然吸到肺里有一点痛,可是那时年少的小北斗却开心的欢呼雀跃起来。
父亲看着孩子开心地在雪地里寻欢,自己也欣慰地笑了。久违地笑了。这年月,要让贫苦老百姓笑一下简直太难了。
那时黄河泛滥,加之瘟疫肆虐,导致百姓生计堪忧,然而朝廷却非但不减赋税徭役,地方官员还拼命搜刮民脂民膏,导致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父亲的两个儿子都饿死在这天寒地冻的年月,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孩子。
五岁的小北斗还不知道,父亲费劲带他来这山顶,就是要在明天带他去青城山普照寺之前,让他暂时忘却为了活命的琐碎。让他还能感受到家的温暖,世间的希望。因为那时家里已经没有能吃的东西了,整个村都没有了。因为父亲听说,村里有人送孩子去那里活下来了,所以父亲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独子离开家乡到八十里外的普照寺去做和尚化斋活命。
在普照寺,一晃三年过去。瘟疫肆虐下的华夏大地,已经难以化斋到东西为继。普照寺里的和尚也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只有年轻的小北斗因为吃的少,活了下来,而且这瘟疫好像有意饶了小北斗一命,独独留下年少的他。
这几年里,因为小北斗可爱乖巧,凡事总是先替人着想,闲暇之时也更是刻苦练习一些武功,强身健体,也防人伤害自己。因为自己年幼个儿小,所以也总会在化斋时被其他年纪大的和尚或者乞丐欺负。于是他更加勤奋地练习武艺,寺里最疼他的主持师父总是会跟他讲,习武首要在于防身,其次在于强身健体,再者可以锄强扶弱,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你这么小的年纪在外面总是要有一身武艺傍身的。但切记,不可恃强凌弱,更不可逞强好胜,这不是我们出家人该有的心性。
主持师父从最基础的扎马步教起,不急不躁,亦步亦趋。头两年,小北斗总是化完斋头破血流地回到寺里,跪在师父跟前委屈地放声大哭,一副哭腔质问师父为什么不教他一些快速制敌的招式打法,这样自己就可以少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师父总会语重心长地跟小北斗说,北斗啊,你虽然小,但你要记住,每个生命都不平凡,每段经历都是值得。例如你现在总在外面被人打,其实对你是好事。你现在也许理解不了,但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的。
生活的不易需要自己去面对,你才能正视自己,正视命运,正视生命。
这样过了两年多,之后的小北斗渐渐地不怕被人打了,师父看到,他已经能抗伤害,偷偷地欣然地笑了。
师父说,要伤人先伤己,自己要先能抗击打,才能不至于处于劣势时无招架之力,也才能觅得可乘之机将对手击垮。
寺里主持在临终之时,将小北斗唤到病榻前,小北斗哭成了泪人。师父弱弱地对小北斗说,北斗啊,你虽然武功不高,但你基本功确是你这些师兄弟里最好的,你的底子打的好。
师父接着悠远深长地说,有两个重要的东西决定了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你只是还没发现而已。等有一天你发现了它们,并能很好地将它们运用自如,你将不再是你!所以,我并不希望你发现它们,我只希望看到你平安快乐。
师父最后说,师父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也不能再教导你了,但你要记住两点,一是无论今后经历怎样苦难,都不能泯灭本我。二是在难以抉择的时候,问你的本我,让他给你答案!
八岁那年,他又要开始活命奔波了。
这一天,小北斗在青城山脚下,饿的浑浑噩噩的他突然倒在路边的草丛。过不多时,远处尘土被风扬起,远远地,一个身着朴素青衣,发须花白,枯瘦颀长,鹰鼻高颧的道士模样的老者姗姗而来,发现草丛中躺着个小孩,于是抢步上前,抱起小北斗,食指试其鼻息尚存,拿出身上带有的水葫芦,喂食给他。见其还未见好,于是脱下布衫,将其束在自己背上,疾步背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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