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宴辰进行时（一）
        皇后生于孟冬的第一个雪日，此后，似乎每年的今天都会下雪，像是在为她庆生，今年也不例外。骤雪初霁，银装素裹，圣洁洗荡了整个凡尘，那一抹抹极致的白，将凌圣的京都映衬得洁白无暇。

        此次虽非皇后整岁宴辰，但在皇上的暗示以及王烨和礼部的刻意操办下，品格和规模都远胜以往，甚至直逼国宴。见到如此场景，那为数不多的帝党中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心中暗叹皇上还未昏了头脑，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也得以稍稍放松。

        作为地位最崇高的几人之一，黄峰的车架可谓是姗姗来迟。当他走入大殿时，所有朝臣都停止了窃窃私语，向着黄峰行礼道：“下官（末将）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黄峰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待坐定之后，他才将目光投向正对自己的刘言父子。正巧，宁王也在打量着他，只听宁王问道：“黄世兄，怎得今日不见世子来啊？”

        “那混小子近日闯了不少祸事，本王气不过教训了他两句，没想到这小子牛脾气一上来，连夜跑到江南去了，着实是气煞本王了。”黄峰学着安王的语气，脸不红心不跳的编起故事来，之后看向宁王身后的刘言，略带感慨道，“还是刘世兄家的孩子好啊，成熟懂事，性格内敛，若那混小子能有博涵一半能耐，本王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世兄正值春秋鼎盛之年，何其言死？再者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依本王看，子逸不过是性格有些跳脱，待娶妻生子后定了心性，成就定然远超你我啊。”对于“安王”的鬼话宁王是半点不信，嘴上应承着的同时，心中却是在盘算着，黄峰不出席宫宴，莫非是在憋什么坏招？

        黄峰回了一句“那就借世兄吉言了”便不欲再说，而宁王也没了开口的兴趣，闭目养神，等待皇上皇后的到来。其余朝臣见两位大佬没了话语，便又开始攀谈起来。

        黄峰倒是没有闭目养神，而是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在座群臣。在扫过云家时，他的目光不由停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云家的少家主，云榛，云少初。

        在凌圣，三王府下向有四名门之说，这四名门指的是云、萧、赤、谢四个传承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其中，赤、谢两家一直忠心皇室，是帝党中的中坚力量。就如当今，赤家当代家主赤清官拜右相，领衔群臣，而谢家颇多子弟也在朝担任重要官职，正是这两家的鼎力支持，帝党才能延续至今；而萧家在很久之前便彻底倒向宁王府，如今刘言的世子妃便是萧家家主的幺女，两家的关系已属半公开化。相比之下，云家却显得独树一帜，因为它从不公开站队，无论是帝党的示好还是宁王党的拉拢，云家从未放在眼中，始终保持着超然于外的态度。

        若说竟是因为出身云家，那云榛还是进不了黄峰的法眼的，真正让黄峰在意的，是灵隐大师曾经对其的评价：“云榛之才，光朝振野，当世匹敌者，无出一手之数，百世难得也。”这个评价，在黄峰看来已是至高。只是云榛一向低调处事，无心仕途，宫宴也是能推便推，是以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很少，今天能在皇后宴辰上见他一面，也不怪人们意外的。

        正想着一向不喜露面的云榛怎么今日心血来潮赏光参加皇后的生辰，黄峰就听见外面传来司礼太监怀恩的声音：“皇上皇后驾到，百官跪迎！”

        一番礼节下来，皇上带着后宫众妃率先入座，接着大臣们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黄峰瞥了一眼皇上身侧，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皇上的右侧自是皇后，但左侧，不是地位最高的贵妃，也不是母凭子贵皇恩不断的淑妃，反而是入宫时间尚短的娴昭容花婉！这皇上，为了拉拢花家，不顾后妃脸面将自己老牛吃嫩草的事情彻底摆在台前，真的是拼了啊。

        皇上喜气洋洋的笑着，可身侧皇后这位寿星的脸色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全程都是一言不发。对此，群臣都表示理解，任谁经历了这些都不会舒服吧，相比而言皇后已经做的很好了，念此，所有人看向皇后的眼神中都多了一丝惋惜。

        这皇后娘娘可不是只知玩弄权术的宫廷妇人，当初皇上能以中人之资在九子夺嫡中胜出，最后登临皇位，除却辅国公的大力支持，更多是因为这位皇后在背后为其运筹帷幄，如今近二十年的深锁中宫，磨尽她的棱角，当年那个睿智的太子妃，终究是风华不复······

        在王烨精心准备、礼部全力配合下，宴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快，气氛便变得融洽起来。不少大臣都放下戒心，享受这场盛大的宴会，但黄峰却紧紧握住手中酒杯，不敢让自己有片刻放松。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的太过顺畅，若是没有秦澜的提醒，他还可以认为这是自己准备足够充分所致，但有她的预言在先，他可不敢那么想了。既然如此，这现在的安宁，恐怕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啊。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大臣们陆陆续续初露醉意，就连皇上也不例外。正在这时，花婉柔声开口道；“陛下，臣妾在杜丹亭为皇后姐姐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不知可否请皇上和在座的众位移步前去参观？”

        “爱妃有心了，那便依你所言。”皇上一口应下，但想到这是皇后宴辰，如此不顾皇后面子未免说不过去，连忙又补上一句，“皇后觉得呢？”

        “陛下金口已开，臣妾自当遵从。”皇后面无表情地回道。

        皇上自然看出皇后的不高兴，但此时除了装作看不出来也没别的什么办法，连忙转移话题道：“来人，摆驾杜丹亭。”

        皇上拍板，所有人都纷纷起身，浩浩荡荡的随行，随着皇上的龙辇向着杜丹亭行进。黄峰故意走到人群的最后方，向着暗处打了一个手势，心中则在想着，好戏，似乎要开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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