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 3)
        他在那一瞬间接触到残酷的真相。

        “天命”

        “大一统”

        他在床榻上痛苦地打着滚，像受伤的野狼一样痛苦地呻吟。

        他难以接受真相，他难以相信上天带来的启示。他的主君居然要亲自毁灭他亲手建起的宏伟的大厦！

        是啊，如果只是为了那些秦国根本控制不了的土地和人口，又何必如此迅速地覆灭六国呢？像历代先君一样慢慢地侵蚀土地，慢慢地消化六国人口才应是正道。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秦国没有足以耕种天下土地的人口，更没有培养起足以治理天下所需的大量的官吏。他们只是摧毁了六国的精锐军队，覆灭了那些懦弱无能的六国王室的残暴统治，却无法真正地建立起对六国的统治。他们最多将那些与当地居民语言都不通的官吏派去，实行名义上的管理。他们甚至难以说动秦人离开他们的故土来到遥远的六国的土地上耕种，更不要说封赏这些偏远的土地给那些傲慢的战士。他们根本处理不了六国土地上的六国人，以至于无法处理继续藏匿在他们之间的六国贵族。

        秦人像一滴水一样融化在六国的海洋中。

        始皇帝所能做的就是消除他们之间的种种仇恨与隔阂，重新建立起那个三皇五帝时便团结如一的民族，恢复甚至超越那个郁郁乎文的周。而这甚至是以牺牲秦帝国乃至秦人为代价的。还有什么比修筑长城和堤坝更能使他么彼此之间团结一致呢？还有什么比反对秦皇的残酷统治和抵御胡人以及百越的入侵更能使他们彼此齐心呢？

        尉缭子看到六国山野间挥舞的旗帜，看到秦人冷漠旁观的神情，看到骊山熊熊的大火，看到火焰中哀嚎的秦国宗室们。看到那个堆成小山一般的竹简后的那个男人冷漠的目光。

        当痛苦的迷雾一层层剥离开来，他看到美丽的新世界。

        他情不自禁地喊出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名字。

        “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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