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乱贼攻城
        永历元年（1647年/清顺治四年）四月。虞龙正在州衙处理事务，忽哨探来报，土贼蓝二纠集万余苗民叛乱，正浩浩荡荡扑向瓮安县城。虞龙闻报一惊。当即令哨探再探，一边下令加强城墙防守，及四门守卫须严加盘查来往出入民众，一边召集刘三牛、林惠之、李庆山等速来议事。

        稍倾，众人赶到。虞龙将土贼蓝二叛乱正扑向瓮安之消息告知，众皆惊，唯刘三牛面不改色，道：“土贼乌合之众，不足惧。”虞龙道：“土贼人多势众，须小心谋划，以策万全。土贼既先攻瓮安，瓮安距我黄平一百五十余里，山高林密，路途险阻，行军不易，若其下瓮安，必再攻余庆，后再攻我黄平。”林惠之亦道：“当是如此。这蓝二在乡间颇有声誉，又手握大量钱财，怕是罗聚不少亡命之徒。”

        刘三牛道：“乌合之众，不足惧！大人，且随在下登城一观。”

        当下，众人登上城墙，沿着城墙走了一圈，但见守城军士个个整装待发、严阵以待，守城之石头、树杆等材料器械堆放整齐，伸手可及。刘三牛道：“我黄平城内军士，已有一千余人，加上差役，足有千五人之多，再加上城中青壮，城又坚固，量他土贼并无甚攻城器械，他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当下众人又到各处城门检查，增加军士值守。虞龙回到衙门，写了信，派人送往城东南五十余里外兴隆卫指挥使司，告知相关事项，并请求一挨有事，请火速派兵救援云云。虞龙亦深知，眼下卫所早已非比以往，徒有虚名耳，实是指望不得，一边下令继续招募军士。

        是夜，虞龙不能寐，携道方、道从、吉安等，登城督察数次。回到衙门，又提笔给父亲写了封家书，问候父亲身体如何，自己无法侍奉在侧告罪云云。虞龙朝道方、道从二人道：“你们阿公今年已八十有五矣。时局动荡，音讯隔绝，亦不知还在人世否？阿爸痛心哉！汝兄弟二人，当有一人携此书信回家，以互报平安。待此间事了，再作商议。”道方、道从皆不从，誓要在此保护父亲。虞龙顿足不已。

        不过数日，消息传来，瓮安城已破。又数日，余庆城亦破！土贼蓝二声威大壮，人多从之，正携五万之众，直扑黄平！

        虞龙又派人向兴隆卫指挥使司及平越军民府告急，一边尽散州衙之钱银，招募城中青壮。所有军士、差役及城中青壮，约五千人，皆立于城墙之上，及四处大门之后，严阵以待。虞龙及刘三牛等，日夜候于城墙之上，枕戈待旦，不敢有半点松懈。

        土贼蓝二眨眼即至，五万之众，齐集于黄平州城东门之下，黑压压一片。刀枪林立，杀声震天。时乃正午，阳光直射，贼众手上刀枪亮光反射，如漆黑夜空星光灿烂，教人目眩，眼睛生痛。城上新招募的城中青壮，望之无不腿软。

        刘三牛手握揠月刀，威风凛凛站在城楼之上，铁塔一般，毫无惧色。身边一班军士，兵甲鲜明，亦是毫无惧意。

        虞龙手执长枪，大义凛然，道方、道从及吉安等大仍村十数青壮，分立两侧，亦是威风凛凛。

        面着城下黑压压一片乱贼，力量对比悬殊，哪个不怯，谁人不惧！虞龙知道，他得打打气、鼓鼓劲，遂高声朝身边众人道：“诸位，我这州城，高大宏伟、牢固异常，五年前乱贼就没有攻破，现在更不可能！乱贼乌合之众，不足惧也！兴隆卫指挥使司相距不过五十余里，援兵一个时辰可至！诸位，叛贼入城必屠城，家中父老妻儿必无幸存之理！唯死战，方得以保存家人！诸位，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众人齐声高呼：“人在城在！人亡城亡！”皆热血沸腾，战意渐浓。

        道从小声问父亲：“阿爸，您认为兴隆卫援军何时可至？”虞龙压低声音道：“乱贼人多势众，兴隆卫纵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亦不过三四千人，怕是此刻正在部署严防死守，焉再有兵力助我。我等唯有死战，方有生路。”

        此时，一阵鼓响，贼人开始攻城，声势浩大，便如那潮水一般，漫向城池。他们用长梯、木板架桥，冲过护城河。用板车架着巨大树干撞击城门。用长梯架墙攀登。个个奋力冲杀，亡命不顾。

        刘三牛一动不动，冷冷望着城墙下乱贼。忽地一声令下：“放箭！”刹时，箭如雨下，铺天盖地。

        乱贼多是民兵，或普通百姓，连盾牌都没有，就算有，亦多是水桶盖，焉能抵挡箭如飞蝗，仆地者众。乱贼遂退去，至一里开外。稍倾，又冲。箭又如雨，又退。再冲，再退！如此这般，约一个时辰，终是消停，再退至二里之外。城墙下，空留死尸枕藉。

        城墙之上，居然无一人伤亡。众人大受鼓舞，齐声欢呼。

        乱贼休整一个时辰后，再次发起冲锋，除了死伤无算，依旧无功而返。

        天已黄昏，渐黑，贼众退至五里开外，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城内，虞龙早已安排好，将米菜分到各户，由家家户户做饭，送上城墙来。城内粮草充足，众军士青壮，大碗吃饭，大块吃肉。饭罢，分班值守，其余睡去，或就睡在城墙上，睡在门楼里，或睡在地上城门后，皆就近，衣不解甲，枕戈待旦。

        虞龙朝刘三牛道：“百户长神勇，真将军也！”

        刘三牛道：“此等乱民，毫无章法，小菜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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