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其三
  我只见巨书在脚下翻动，钟面悬在半空。指针随机闪现，剑倒悬在空中。书不再翻动而是撕碎又拼接，突然闪到一个时刻，时分秒针正欲移却摇摇欲坠。剑尖被放大，坠下要刺穿一切。大地化身泰坦要阻止利剑，心脏却被刺穿，万物被蒙上了血。利剑却再也无法将之毁灭，大地分裂，裂成孤岛上的城邦。钟与书飞起，附在心脏的伤上。时间只再此飞逝，灾厄只在此降临。还有痛苦，还有饥饿，还有死亡。骄傲的统治者与人民把此地取名为现实之城，笑对着苦难。

  老人已经守在这里许多年了，时间真的有意义吗？“必须要有这样一本书，”他自顾自说了起来，“写那过去的故事、最开始或是开始的开始。只要每个地方都有，藏在被圣剑切开的细缝中。你的故乡也应该有。”他把头转向我。地上满是玻璃碎渣与灰，洞口就在头顶，厚重的灰云遮住了月。他摇晃着站起了身，揩了些灰尘，在“高空”一抹，它们就消失了，像是幻象。“你可以把这里类比为另一个城邦，只不过并不存在船之梦那样随机的、双向的联结，只有稳定的、单向的观察。”他拉出一台新奇而熟悉的机器，调出现实之城的实况。“新一代防御场激发了。”他向我解释。巨钟塔顶渗出一层物质，泛着彩色的光晕。人们纷纷走出工厂望向天空，文字也无法记录了数百次灾难与重建的艰辛与绝望，幸福的人民在这样的绝望中获得了新生。专属于现实的太阳升起来了，这是新的时代。

  “这一代系统能完全隔绝外界环境，甚至能防御基本力级灾害。”“我真心敬佩他们的精神。”沉默，二人无话可说，所谓精神无非在邪恶中诞生。屏幕里连天的水墙涌来，遮住了初生的太阳，淹没了整座城。深海凶猛的涡流拉扯着力场，惊心动魄。黑水向上堆积百米，现实入夜不得光。“万劫皆有因......”他表情平静地轻声自语，像是在解释，又像是一段悼词。“我何必自欺欺人呢？世界毕竟没有轮回。”说罢痛哭。

  “他们会逃出来的。他们已经战斗了无数次，即使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即使只有一个人能逃出来重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对，还有真神，祂一定会帮助他们的！”他擦了擦脸，露出了无限慈悲的神情。放在之前，我会认为这是神在怜惜祂的子民。但我知道，这是一种鄙视。“他们没有思维，自以为是地把条件反射当做思考，将感觉当做意识本身。我给予他们信仰，给予他们灵感。可是野草一般的生命，再顽强又有谁怜惜呢？”我难以接受。

  城在崩溃，真神没有在人最绝望的时刻出现。“我的名字是楚，是浪漫港的船工。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出海时，他就开始被人遗忘。请不要再忘记，我是楚，有个真实的梦。”世界尖啸着，我在恍惚中被推上了船。睁开眼时，天空为我而动。“你也许有一天会知道，世界是针尖上的高塔，时间是坠落瞬间的放大。城市被不可避免的力量操纵着，一个接着一个走向毁灭。我无罪。你要去到那个地方，结束这个世界。或者试着拯救？你真的能自由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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