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千金 (2 / 3)
        巧珠吁了口气，低声道：“我想也是，在府里，终归是纸包不住火。可听听就算啦，千万不要跑到外面去嚼舌根，还要命不要？”

        “哎呀真是这样！”宝儿兴奋得两眼放光，她是去年认了小姐才拨进后院的三等小丫头，哪里知道许多事情，有些隐约听说了，也所知不详，她央求道，“巧珠姐，你和我说说嘛，我绝不另说出去的，至于传到外头，我有那么不知轻重？况且我外头也没个兄弟姊妹的，对谁说去？”

        巧珠一想也是，小姐的身世，在府里是绝瞒不住的，如果她保密，小丫头日后也能从别处听来。巧珠心里藏着事，本就憋着呢，有人一问，饶舌本性更是蠢蠢欲动。

        “好，我就告诉你一个啊。”她清清嗓子，郑重地说。

        原来，梁夫人信奉道教，从年轻起，就经常到栖霞山进香。丧女后悲恸不已，更是把进香的时间固定在两年一次，以此祈福。

        为路途方便，一向是取水路而行，必经元州。今次路过元州，却遇到元州被围的意外，阻断通行，等了几天方得行舟。

        那是在晚上，相府的船只和对面规模同样较大的船只交错而过，不想对面有打杀之声传来，相府之船深恐多事之秋，没敢多留，加快了速度，却见江流之上，飘浮着一个人影。梁夫人那时正在船头，眼看船行快，江流急，那人影渐渐沉没下去，她慈心发作，叫人及时打捞上来。

        人从水里救起，一看，却是位美貌绝世的姑娘，穿着虽简素，却不似普通人家。梁夫人见了，先有三分欢喜，教人好生对待，过后问这姑娘来历，她只说是父母双亡，被恶人逼婚所以跳江。梁夫人先有些疑心她是对面官船跳下来的，不肯惹麻烦，只教她船停后自行上船，岂知这姑娘因受惊入水，当夜发起高烧。

        梁夫人亲自探看数回，那姑娘在病中也总是礼数周全，教夫人好不喜欢。又见她神色间哀哀欲绝，仿佛天下虽大，无可容身，倘若放她一人独行，她走投无路，仍只有一死。梁夫人哪里舍得，就一日复一日地把她留下来了，但那时，也不过当多了一个心腹使唤的丫鬟罢了。

        也是巧合，梁夫人身体一向不好，待那姑娘康复她却因感染伤风病倒，姑娘自谓是自己拖累了夫人，十分自责，船在僻处行走，那附近恰巧连城都没有。忽一日她偷偷上岸，别人只道她趁机逃走了，不料过得大半日她回来，竟是采回一枚难得一见的老参。

        梁夫人的病虽然未必是吃这枚老参好转的，可是就因此感念了这位姑娘的孝心，更见她精通诗书，女红音乐无所不会，这样的人才、人品，如何居于下乘，索性认她做了女儿。又怕老相爷知道认了个外路女终归不喜，索性就说是夫人娘家那边来的。

        “原来是这样。”宝儿连连啧舌，“小姐可真福气，半夜三更跳江，怎么就恰巧跳到夫人船上来了？叫她上岸，她倒病了。还有那枝难得的老山参，唉，咱们兄弟姊妹这么多，怎么就没一个找见的呢？这一桩桩巧合，福运当天，可是推都推不开的呀。”

        她语中浸着明显的酸意，巧珠年岁大，稳重多了，急忙拿眼瞪她，板起脸来道：“瞎说什么呢？主子们的事，你也是议得的？小姐虽是义女，她可是正经开祠堂上族谱的，仅就这点见得老爷夫人多喜欢她了，你可得悠着点！”

        下人们窃窃私语，交相议论。梁素贞不是耳聋，不可能听不见，但她只当充耳不闻。

        相爷和夫人，极喜她这般的稳重。但在梁素贞，她是真的认为这些旁议无关紧要。

        为人十六载，苦痛惊怵，生离死别，她一一都已经受过来。失去父母护恃在先，却遇着小姐那样的红颜知己，可惜也是昙花一梦，太美好因而太短促。她是不会为了些许身外的起伏沉浮，而有所在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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