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二首之二·与恩师书
  吾师函丈：弟子敬言。曩日，正值黄金榜上，登第之时，偶失龙头望。遂环顾四野，倾怀吐悲，痛之大矣。幸哉！天不绝我，忽闻千里之外，佳音盈耳，心中之喜，如啜甘醴。然炎意未去，金色忽来，生遂负笈北上，荏苒经年。三载求学，得遇恩师，幸甚，幸甚!自至北地，水土颇符，身体愈健。恩师不以生之鄙陋，于生垂爱有加，常以教言赐之。三载硕研，受益颇多。然生自幼驽钝，虽恃平原惜士之懿，愧无毛遂耀颖之才。屡获信陵虚左之德，又无侯生可述之美。凡此二者，令生时常羞愧于心。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十载忽焉而至，生已近不惑之年。海内知识，知之甚少。生七岁进学，迄今游戏于书海，已近卅载矣。今虽忝列师林有年，然所读之书，尤不如沧海之一粟，即已读之，亦不能悟其真意。生常感愧，与师游学数载，未能尽闻师言。恩师教导与前，劣徒抛脑与后。静言思之，愧对恩师谆谆之教诲。悔意犹在，比之良言，于学幸未落后，虽不能悟其真，然勉励之心尚未泯，此亦可曰：“差可告慰矣！”

  恩师，乃翩翩君子，怀抱珠玉之才，身散芳馨之德。滋兰树惠遍庠序，桃李芬芳溢南北。生常思之，师若于古时，定有陈思之才，太白之风，仙风侠骨，凌云清气。恩师常言：“老酒一壶，知己三五，笑迎人生百态，妙语意境千姿。”恩师为人，性好雅古，胸怀豁达，令弟子深羡之。恩师治学，颇有乾嘉朴学之遗风。尤通小学，于经、于史、于集颇有涉猎。生常侧闻恩师令言：“治学之道，当以小学始，小学乃治‘古学’之基石。”生亦常记于心。曩日，从恩师游于文选之学。文选难读，学林共知。故每遇阻塞，常求恩师赐教。一日，生从寓所之师执书叩问。适逢室无他人，生立侍左右，遂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师欣然应答，其乐融融!见此状，余亦语师曰：“近来读书，颇觉文献之学，乃吾之所爱。”师亦美言赠之，曰：“文献之学，乃治学之门径，有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之功效。”然吾深知，学力之不足，更待提高。恩师察生之意，遂以己治学之法，语生，令生感激心头，益增惕励耳。吾师谆谆厚意，敢不敬从！

  三载求学，倏忽而过，与恩师别来行复十年。今各处一方，相距千里之遥。生常以电音传语，望风怀想，师生之谊愈增。去岁，生两入北国，再受恩师亲炙。数岁未见，先生已两鬓斑白，然意气如昨。见生远来，殷勤恳切，厚意淳淳。生虽不敏，能不慨然？思之于此，不免悲情生矣。每念昔日从师宴游，觞酌至前，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妙思古今，亦足以通雅意，尽欢情。当此之时，酒意正酣，恩师尽吐文苑清话，隽语盈人，令一座具欢。恩师才学，令吾辈生愧矣。忆昔斯游，犹历历在昨，诚难忘也!

  细思之，倘无恩师悉心栽培，当无弟子之今日。饮水思源，恩师之情大矣！生今尚得清明一点心，当思恩师之所赐也。钟声催人，学海无涯乐作舟；恩师点播，明朝清风送佳音。时已三更，睡意催眼。弟子再拜稽首。弟子敬上。

  庚子年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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