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漫天金
        我听过许多故事，大多数故事都无法证实也没必要证实，有些故事是不是真实对于我们来说意义都不大，毕竟真实的恒在，无论我们信与不信，虚构的也是如此。

        最近我去一个地方，是海边的一个小渔村，这个村里流传着一些故事。在很久之前，渔村的人捕鱼为业，那时候市场还不怎么发达，捕鱼的工具也不先进，村里人捕鱼如同内地人种地劳作。基本糊口是没有问题，然而也不富贵。村里有一家人，具体的说，是一个中年人，长时间漂于海上，有时候半个月，有时候一个月，回来的时候也不见有什么稀奇的海货回来。男人沉迷于书籍，也不爱说话，回来后书堆里研究几天，然后又出海去了。人们以为他出远海去了，但是有一天几个人看到男人的船停在并不远的一处海上，几天时间都是如此。男人并没有出去很远，几天的时间里，人们也没看到他如何辛勤的捕鱼。渔船在海上漂着没有什么动静。人们早该知道这样的情况。一个人出海能干什么呢？

        又过了几年，沿海的市场开始发展，村民捕鱼卖鱼盖房和买船。有些人早已经跨越了太平洋去了真正的远海。有些人往南一直到最南方的海域。男人还是在人们过去看他停留小船的附近。他偶尔卖一些鱼维持生计，没有新房子也没有新船。

        这个叫做高远的男人并不是在捕鱼。在那件事之前，人们只零星的知道一些信息。有一个痞子在高远的房子里找出几本关于海上宝藏的书籍。有一个故事村里人都清楚的知道。传说在附近的海域埋葬了一艘载满黄金的商船。

        几百年前，商船经历风雨将瓷器运往遥远的西方，然后花了数年的时间载着满船的黄金从西方回来。然而在即将抵达的时候，商船意外的沉没在附近的海域。活着下来的人后来几次组织人员打捞沉船，最终都一无所获，而今只留下故事在流传。

        数年之后，一个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孩子把这件事记录了下来。然而几百年间没有对证，人们渐渐只把这事当成了故事。此事之后的一百多年，几代人一无所获，后世的人再也没有想去寻找这笔不存在的黄金。

        高远并不是当年幸存商船船员的后裔。数年之前，其中的一个后人给了高远一部书，关于几百年前的那艘沉船，据说大部分来自当时船员的自述，这个船员，也就是留书人的祖上。

        他告诉高远，黄金的事情是真的。这是他祖上一直流传下来的事实。所有的细节都写在这本书里。人们一直没有找到黄金是因为海太深，黄金已经沉入了深海。

        有一天有一个痞子偷偷摸进高远的房子，那时候高远还在海上。痞子从高远的书桌上看到数本关于宝藏的书籍。有一本记录了人人都知道的故事，附近的海域存在着一艘宝藏的沉船。此后，所有人都知道高远出海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宝藏。

        海上宝藏对于这里人是件很飘渺的事情，即使当初那些船员的后裔，也再没有从事寻找宝藏的事情。这个故事最后也只是故事。没有人会傻到把故事当成真实的事实。

        人们后来确认了一件事情，船从西方回来是真实存在的事情，船的沉没也是真实存在的事情，但是船上没有黄金，船上其实是鱼。船沉没之后，回到岸上的一部分人希望找人营救一同的其他船员，于是编了一个故事，说船从西方回来，载回来满满的黄金。

        村里人集结了几只渔船，只看到海上的碧波，没有看见船的踪影。那时候船已经沉没，人们进行了数十年徒劳无功的打捞。几十年的时间里，人们打捞上来一些破碎的船板，一些无用的生活用具，没有人见过黄金。

        之后的日子里，高远被人嘲笑，当然，人们内心里已经嘲笑习惯了，只是这次有了公开嘲笑的理由。一些人告诉高远一些道理，异想天开是不现实的行为，为什么不踏实的生活。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高远闭门不出，几天后，他就明白一件事情，一个人失去长久坚持的梦，生活容易变得没有意义。

        有一天他继续在海中捞捕，几乎忘了当天的台风警报，直到别人找到他。那一天的台风，几百年一遇，活着的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的风雨。人们躲在家中不敢出来。高远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呼啸的风打在树上和窗台上。接着他听见一声巨响，狂风夹着雨吹进了他的屋子，一万件物体敲打着他房间。黑乎乎的早已经没有电，他搜出一根手电。

        风不是从门外进来，屋顶之上破了一个大窟窿，灌进来了风和雨，可是声音又不仅仅是风和雨。他看见金色的闪光落下来，一时间忘记了风的寒冷。金子落的满地都是，砸碎了许多家具。

        风那么大，雨那么大，没有人听见高远的尖叫。高远花了数天的时间收拾这些从天而降的财富。后来，他搬了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财富的事情。许多年之后，当初赠书给高远的村民收了一封信和数个漂亮的金币。

        高远的房子没有修葺，如今越发破烂，屋里一片狼藉。人们已经把高远的房子翻了一遍，一无所获。房子的门锁早已经被砸坏，锈迹斑斑。

        高远是不是像信中所说的那样，在那个狂风的夜里得到了从天而降的财富，人们早已经不相信。

        一个村民对我讲述他当初借书给高远的事情，他拿出信给我看。我说想看一看高远给他的金币，他说，没有啦，第二天给人偷啦。

        后来我离开了村子，几天后我见到了我的一个朋友，按照约定把一个盒子交给他。盒子里是一个普通的佛像，他说送给我，是他从海上打捞起来的。他说从那不久，有一次的台风夜里，他看见从天而降万千的金币。

        我从高远的别墅出来，仔细看了一下这座佛像，比常见的佛像要精致，在佛像的一侧，刻着极微小的字：万神护佑，一生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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