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女荒野遇恶徒
        一天前，城西青石坡破庙。

        “娘，您躺好，我喂你喝口水，您好点了吗？”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端着一只破碗，小心翼翼地给一位少妇喂水。小女孩头发有些散乱，身着污渍不堪的淡黄色绸缎华服，眼中泪水打转，整个人看上去却很安静，跪在床前每递一勺水，就用手帕擦一下少妇的嘴角。

        “咳咳……”床上的少妇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把呼吸调匀。少妇微微侧头，“素儿，乖孩子，不要担心。娘亲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娘还要等……咳咳…...娘还要在这等你爹爹呢。”所谓的床其实就是在破庙的大殿用一堆干草堆砌在一起，为了让娘亲舒服一些，梦素把自己的披风铺在了干草床上当褥子。

        梦素乖巧地点点头，“娘，你好好休息，不要说话了。我们一起等爹爹。我出去弄点吃的。”小女孩端着手上的破碗走出了破庙。

        那少妇面色暗淡，嘴唇皲裂，时不时咳嗽两声，一对古朴而富有质感的耳饰为她的脸色增添了几分庄严与生气。少妇的身上盖着一件青素色长袍，青紫色的长发盘起，像是被精心梳理过一般。她的眼神大部分时间黯淡无光，偶尔闪过一丝灵动的光芒，双手紧握略显兴奋，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这丝光芒和兴奋出现的时隔越来越长，似乎她正在无力地接受一些事实。

        梦素手里捧着两个馒头，背靠一棵树木坐着休息，小脸被晒得红扑扑，几滴香汗顺着脸颊滑下。太阳刚刚偏西落下，从梦素背面照过来，把树影拉的不长不短的，并不怎么茂盛的树冠映在地上是一个圆球，梦素的背部靠着树干，但她的双手被太阳一照，和树干的影子以及树冠的圆球影子组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形，就像一个大人叉腰站在她的面前，站在梦素娇小的身躯面前。

        “爹爹！我和娘亲好想你。”梦素有些激动的颤抖着，泪眼朦胧，脸颊上挂着的不知道还是不是刚刚的汗水了。一人一影就这样静静地待着，谁也没有再说过话。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先动身的是梦素，她轻轻地叹息一声，起步往回走。绕过一片灌木丛，眼前变得平坦开阔了起来，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破庙的一角了。梦素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半里路，就在此刻她隐隐觉得有人跟着她，她猛地一回身，看见两个高大的身影在来路上闪了一下就不见了。梦素心里有些害怕，她心想，这条路虽然僻静，少人人烟，也许是路过的樵夫猎户，她紧了紧双臂，加快脚步走路，又走了一小段路，她依旧感觉到身后有人不远不近得跟着她。

        梦素躲在一个小坡背面，尽可能低的压低自己的身形，然后一动不动，她要确认下是否被坏人跟踪，娘亲生病了，她要保护好自己和娘亲。过了一会，两个声音渐渐地靠近。

        “**，人怎么突然不见了！都怪你，就不该听你罗老九的，这下好了人没了吧。早知道当时一遇到这丫头就给抓了，给嫂子当丫头，嫂子肯定高兴，嫂子一高兴，咱们大哥就开心。你看看你，把人弄丢了，哎这人呢？”这个声音十分粗哑含糊，就像在说话的时候嘴里含着女人的内裤。

        另一个阴阴地声音响起：“宋十三，你这个憨货，就知道火急火燎的，整天就知道杀人越货替人卖命，要不是同乡一场，我才懒得搭理你。你有一声好武功，两个我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却有一身好计谋，你排第十三，我却能排到第九，靠的就是这里。”罗老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宋十三：“嘿嘿，九哥，那玩意打从我出生的时候就落在了我娘的肚子里。你说那小姑娘能跑到哪里去呢？”

        罗老九的声音就像是从阴暗湿冷的床底下传出来一样，让人听着害怕：“从这小姑娘的穿着来看，不像是农家女，很有可能是落难的富商之流或者朝廷中人；从走路的步伐和身形来看，没有任何功夫显露出来，这就不用担心会给她跑掉了。最主要的是，这小姑娘长得标致，是个十足的美人痞子，也就是说他的娘肯定是个大美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罗老九舌头舔了舔嘴唇，“所以，我们只要跟着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她娘了，说不准她娘还有个三五个姐姐妹妹，嘿嘿嘿。到时候还少得了咱们两个好好享用一番吗。回头再给卖到窑子里，又狠狠地发一笔财。最近大哥刚娶了新嫂子，沉迷其中，我们不是正好自己找点乐子嘛。”

        “嘻嘻，还是九哥想的周到。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娘子肯定等着急了。”

        罗老九：“我们到前面那个斜坡看看，这俏丫头可能发现我们了。”

        随着这两个声音愈来愈近，梦素吓得浑身哆嗦，她手里紧紧的握着馒头，整个人趴在斜坡背面，她现在害怕极了，嘴里念叨着：爹爹你在哪里，快来救救梦素和娘，爹爹，你快来呀。他们抓住我一定会抱逼着我去找娘亲的，然后……

        坡上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眼看就要踩在自己的头上了，低着头也不敢抬起，梦素的心跳一声跟着一声越跳越快，但是呼吸却原来越弱，感觉空气不够用了，她越是大口吸气越是感觉到难受。突然，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是很用力，却按得她翻不了身。梦素下意识地大叫，刚一张嘴，另一只手就紧接着捂住了她的嘴，顷刻，一只腿压在了她的腰间，紧紧的压住她的下身。此刻，梦素的上身被一只手压着，下身被一只腿压着，全身动弹不得，嘴巴被捂住，她使劲浑身的气力测过半边头，突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她就晕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她从昏睡中惊坐起，“梦素，孩子，孩子你在哪儿。”少妇凝神许久，挣扎着爬起身，颤巍巍地来跑破庙门口，此时太阳刚刚落山，天色半明半暗。晚风一吹，少妇摇晃着跌坐在地，她无神的双眼死死盯着门前的石板路，心中十分不安，嘴里重复念叨着：“过哥、素儿……”

        青石破西面有一处荆棘丛。

        梦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荆棘丛里，周身都是错乱疯长的带刺植物藤条，只有她躺着的地方有一片可以容下一两个人空地。梦素一睁开眼，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自己的外衣不见了，只剩下一件单衣，光着一双粉白的小脚丫，左臂胳膊夹着一块粗布包裹着的物件，她打开一看，是两个馒头，馒头上沾染了一些尘土。她回头一看，原先自己脑袋躺着的地方有一段木头，木头上盖了一层米黄色的粗布，和包馒头的布是一模一样。

        天色越来越黑了，一声声的虫鸣渐渐响起，回荡在四周。梦素感觉有点冷，双臂紧紧地抱住肩膀，蹲成一团。她没有走，也没有叫，她知道有人救了她，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她选择在这里等他出现。

        月亮已经越爬越高了，斑斑点点的白华透过层层荆棘落在了梦素的脸上、身上和脚上，她就像一个落魄的小仙女，既好看又狼狈，既害怕又安静。

        四周的虫鸣声音倏忽停止，取而代之地是沙沙的跑步声，紧接着又传来了那声阴阴地人声：“十三，宋十三，你个憨子在哪呢？抓个小丫头都这么慢。十三！”

        是他，是那个跟随自己的两个坏人中的罗老九，梦素用手捂住嘴巴，没有发出一丝动静。透过缝隙，一个模糊的黑影从月下闪过，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又由近及远。

        梦素长吁一口，小心脏兀自噗噗地跳个不停，一阵窸窣之声传来，身边的荆棘开始轻微的晃动起来，随着窸窣之声越来越像，荆棘的晃动就变得越来越剧烈，不像是人。梦素使劲往身后的一个荆棘窟窿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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