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人依旧 (1 / 3)
        梨熙走的时候已过子夜，徐行远也有些困乏了，加上多饮了几杯，不知不觉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巳时。这大概是徐行远这几个月来睡得最舒服的床了，本想再赖一赖，然而床前坐的人，让人一下子没了睡意。

        徐行远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宵香院众人的风尘妖媚，万州霸刀门祁家三小姐的纤弱娇嫩，林月山庄柳夫人的温柔淑静，寄霞山庄慕容芷的嫣然明艳，甚至于梨熙的洒脱灵秀，徐行远都是见识过，也都感叹过的。不过眼前的人，还是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神魂荡飏、恍然如梦。人说岁月无情、美人迟暮，但仿佛是人间也舍不得她的美丽似的，并未让韶华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明晰的五官，比起当年竟没有丝毫的黯淡，犹如带着一种夺目的光芒，秋波一转，成熟馥郁的韵味便漫溢而出，直摄心魄。可叹光阴也赐予了女人别样的美好，几道浅纹已爬上她白皙无瑕的肌肤，留在了眼尾，却意外地平添了一丝温婉的气质，中和了年轻时那极致的侵略感，反而更显得高贵无比。倘若容貌也是种武功，那眼前的容颜定是杀人于无形的绝顶功法。

        “想不到公子身居无影三煞，警惕心竟然如此之差。屋里进了人都没有察觉。”

        “倘若是在别的地方，我当然是不敢如此放纵。”徐行远坐直了身子，“不过雪榕轩，对我这个穷光蛋来说，恐怕算得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了。何况，这儿还是您一手打造的，会有谁敢在此放肆呢？我自然是要放一百个心。”

        徐行远床前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雪榕轩的当家的。只见叶掌柜莞尔一笑：“今早我听桦子说，熙儿昨天夜里带回来一位姓徐的公子，还听见她说你是无影的人，我便猜到是你。一别**，小远，你可好？”

        再见故人，往事涌上心头，心中难免泛起波澜，徐行远的思绪似乎已被带回了当年的情景，眼里划过一丝怅然，却又立马恢复了平静。反而一改往日的冷俊，语气里多了一丝撒娇：“好是好，只不过跟叶掌柜相比，实在是被年岁磨得粗糙了许多。不像您，非但没什么变化，反而好像更好看了。当年您说您不是仙子姐姐，如今看来，我更是不相信了。”

        “油嘴滑舌。”叶掌柜起身取了杯水，递给了徐行远。“哎，倒是我想起当年的那个孩子了，虽然只有十多岁，却是那样的少言寡语，那样的心志坚忍。除了那句‘仙子姐姐’，那时候的你，待人接物，哪里像个孩子啊！真是时间冷漠啊，上次见你时，熙儿和槿儿还都还只是五六岁的孩提，大概熙儿也想不到，如今三煞之首的徐公，就是当年陪她玩耍的小远哥哥吧。”

        小远哥哥，这个称呼是多么的遥远又陌生，又是多么的亲切又温暖。徐行远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黄发垂髫的小女孩，扯着自己的衣袖，吵着闹着要讲故事的样子。那孩子眼中的天真无邪，恐怕也是自己年少时期仅有的几点温存之一吧。

        “当年我只在店里住了三四个月，她更只是个小孩子，恐怕早已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呢？前两年她还向我问起你，我只说你跟随小娘回到邓州老家了。她倒也没有多问。”

        “昨日我俩在河边巧遇，我猜出是她，十分感慨，便想随她来看看。这十几年来，我虽每年都入华阳，却未再踏进店中一步，店里跟以前倒是不大一样了。”徐行远感慨到，“说来惭愧，这么多年，我也不曾向您请过安，还望您见谅。”

        “我怎么会怪你。你知我不愿跟无影的人有瓜葛，故意躲着我罢了。要怨就怨我当年我根基未稳，虽竭尽心力，却还是让商鹿把你带走了。”

        “掌柜的言重了。”徐行远放下水杯，一脸的平静：“当年我杀了师傅的徒弟，再赔他一个，这是天道循环，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何况倘若不是彼时，掌柜的您从中调停，我和小娘只怕早已身首异处了。我也知道您多年来一直在暗中照顾小娘，掌柜的种种大恩，徐行远没齿难忘。如有一日，掌柜的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徐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徐行远起身向叶掌柜深深地行了个礼。

        叶氏赶紧拉住了徐行远，看着身前之人眼中的坚毅，却还有一抹藏不住的冷寂，又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可哀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他的遭遇，自己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叶掌柜一时有些心绪不平，但也不想在徐行远面前表露出来，便镇了镇情绪，说道：“这么多年，你每年都会过来给你小娘过生辰，实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像熙儿，这孩子真的是让我给惯坏了，到哪都是胡闹。只怕已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您这就错怪梨熙妹妹了，如果不是她，昨夜我就得露宿荒野了。妹妹她性子天真可爱，真是世间少有。能有您这样的母亲，实在是她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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