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二） (1 / 2)
        青愚是个异常开朗的人，即便经历了那样的尴尬第二天早上从我的床上醒来时就缓过来了。他课间的反应其实很大程度是由于我总是把这件事捏在手里随时准备刺他一刺的做派。这种事情在老友之间非常常见，就像他总把我玩手机被教务处主任逮住后被罚着拔了一天草的事迹挂在嘴边一样。

        我和青愚之间的关系其实不能算简单的朋友或者是死党，在我看来更像是半个家人。互相之间嘴上不饶人，而作为最熟悉彼此的人，很清楚对方真正反感的是什么。一周是一个特别漫长的计时周期，持续密集的课程会让每一天都变得特别煎熬。早晨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在南边的阳台早读，除了能看到隔壁公园的风景之外，也能略微逃避一下前来检查的老师。

        教师办公楼其实在教学楼北边，老师们往往会从那个方向过来，但楼梯的特殊构造使得他们在上楼时永远背对南边。所以每天只需要自觉蹲守在楼梯口的同学突然间加大嗓门，趴在宽阔护墙上打瞌睡的孩子们也会立刻警觉起来。但是说实在的，若非过于困倦，这些即将升上高三的学生很少有人愿意浪费清晨宝贵的时间。

        早上时间很紧，但我看的东西很杂，大多时间里在看理综之类，而且习惯在背知识点的时候用手指在空中比划。整个教学楼一共四层，每天上早读的时候站在楼下看一眼，楼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面墙的学生，勉强也算得上是一道风景。每天早上，隔壁公园里会有很多晨起锻炼的人站在高处的亭子上看学生上早读，我们将这种情况戏称为观猴，又或者套用一下那句非常经典，“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这个早晨和平日里也没什么不同，嘈杂而有韵律的读书声，教室里偷偷补觉的同学，同时还有从楼上掉下来的一本书。掉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基本上每天都在发生，只是今天有本书恰巧从我眼前落下。我猛地伸手扯住几页纸，整本书就被提在了手里，但是夹在里面的卷子和笔记伴随着轰然的叫好声飘往楼下，对于学生们而言，任何可以调节枯燥学习气氛的事情都是值得欢呼的。

        很快一个男生从楼上跑下来了，

        “你去捡楼下那些，我帮你拿上去。”

        “谢谢，谢谢，放讲台就行了！”

        平日里很少会来四楼，所以刚上来的时候难免有一股强烈的新鲜感，特别是当你有一个理由可以光明正大串班的时候。上楼的时候，我感受到了肩背处传来的酸痛，刚才的动作并不强烈，但还是影响到了原本受过伤的地方。

        我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把书放在了讲台上，就在出门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穿着鹅黄色短袖的身影，她实在是太过抢眼、太过于熟悉以至于让我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我没有想到位困扰了我很久的女孩子会这样突然地出现在我眼前，直到有人提醒我挡住了教室门的时候才回过神来。那个姑娘好像并没有发现这边有人很不礼貌的盯着她看，依然在轻声念着课本。

        此时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左手的手指不停地扭出一些奇怪的姿态。很快，我还是决心就此离去，就在我略微平复了一下准备下楼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了正在上楼的教务处主任，没错，就是那个收走了手机，然后指挥我满校园跑了一天的那个男人，他隔着玻璃把自己吊在窗外指着我怒吼“把手机叫出来”的样子至今是我挥之不去的阴影。这时的我两手空空，实在是不敢捋他老人家的虎须。

        就在那一刻，也许是被某种奇妙的力量支配着，我鬼使神差地走到黄衣女孩的身边，还没等我做出什么表示，她很自然的将一本垫在下面的书推到了我面前。我一边翻书，一边听着身后沉闷的脚步声逐渐减弱，直到彻底听不见声音。侧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确认了好几次，我才敢转过身探查他是不是真的已经走远。

        身旁的姑娘看着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那么可怕吗？”

        此刻，我在很近很近的距离上和她面对面站着，早晨微微的热气让她的脸颊略微有点润湿，淡淡的、细长的眉毛随着笑声轻微的跳动，我的心紧随着狠狠抖了两下。然后在想起来要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自己对于那个男人如此深入灵魂的恐惧来源于何处。但我刚才的样子可能在她眼里没由来的滑稽，直到我把书递给她然后摆手道别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的样子，最后还是抿着嘴点了点头。一直晕晕乎乎地上完了一节课才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好像有个非常必要的事情都没做，于是狠狠地在脸上拍了两下，把坐在前面的青愚唬的一愣一愣。

        “陈桦！你出名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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