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楔子.雪戏
  大辽国景宗朝保宁九年，时值三月，却依然风雪漫漫，如席蔽天。故东丹国，前往辽东京道的驿路边，三匹骏马联袂而行，正中马上一名中年武士，脸庞瘦削，双眉直插鬓际，看起来不怒自威。旁边两骑上两位老者，一胖一瘦，眼目中精光闪动，双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此时三位骑者脸上俱有忧虑之色，冒着风雪只不住催促胯下骏马疾行。

  山道转过一个山坳，走在前面的马匹突然稀溜溜一声嘶叫，前蹄高高竖起，竟是硬生生定在道上，后面两匹马躲闪不及，竟横过来撞在一起，胖瘦老者两声断喝，身形翻转，落在路边。定睛看去，中年武士端坐马上，诧异的望着前方道中，再往道中看，两位老者也是诧异不已，只见原来平坦的山道中，除了厚厚的积雪，竟然隆起了一个大大的雪堆，而那雪堆酷似肥胖的人形横在不宽的山道道中，非常突兀，所以马儿也一惊弹起，不敢踩踏。

  那中年武士还没说话，在地上的胖老者脾气甚为暴躁，踏上两步，大声说:‘谁在这里堆雪人，挡了老子赶路。’手中一柄狼牙棒，就要奔雪堆打去。瘦老者在两步之外，却突然窜上前来，抓住胖老者的手，‘师兄，且慢，此事甚为蹊跷。’胖老者说，:‘有甚蹊跷’。瘦老者说:‘师兄且看，此处地处偏僻，降雪积不盈尺，却是何人到此堆雪人，而地上却无一丝人行痕迹？我们此行事情急迫，还要小心的好。’盖因瘦老者平时思虑清晰，胖老者一时怔住。

  中年武士跃下马来，并不说话，低头看那雪堆，只见那雪堆酷似人形，从足看到头，突然武士呦的一惊，原来那雪人头顶酷似真人，轻轻一吹，薄雪飞落，竟露出一颗光光的头颅，面目丑陋，一双豹眼，直直的盯着文士。武士虽一惊，却也不慌，一个倒板上桥，翻出两步之外，宝剑已在手里，嘴里大喝:‘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快快亮出身份。’连说两遍，雪里光头之人竟是动也不动，绝无声息。三人虽经常行走江湖，但也觉此事甚是诡异，显然来者不善。胖老者最不耐烦，大声喝到:‘何方妖孽，装神弄鬼，敢挡朝廷命官去路。再不让开，小心我千山二老的棒斧不饶人了。’

  ‘咯咯咯，僧老大，睡醒了就该起来了，再不起来人家的黑白两道可都不饶你了。’几句带着娇嗔的妇人话语竟然从路边传来。路上三人大吃一惊，均知此事怪异，暗加小心。转目看向路边，原来刚才只注意山道中的雪人，不想路边丈宽山地里竟然也有两堆雪人，声音正是从其中一个传来。想来另一个雪堆里也定有人无疑。

  惊疑间，山道中的雪堆突然从身中似用刀劈般整齐裂开，一人从中跃起，端坐雪地之上，长叹一声道:‘老二，扰人清梦，多有不该。’三人仔细端看，却见一光头僧人，大雪之中浑身竟然冒着热气，头顶光亮，却头小脸宽，眼大鼻扁，长的甚为丑陋。但见他随口而言，却声音高亮，震人耳脉，加之刚才齐齐裂开雪堆，三人均是心里一凛，此人功力高深，绝非泛泛。

  中年武士心知对方来者不善，但想到身后两大高手在侧，却也不惧，手中长剑微震，沉声问到:‘何方高人到此，为何入雪相戏？本官耶律云石，大辽西南招讨使麾下，今为公事，路过此地，高人但有所求，尽请直言’。对面僧人不动声色，大声道:‘善哉善哉，老衲携妹弟游历，无处寓宿，想在这山道僻静之处歇息一觉，不想竟遇到官家贵人，却是人生一兴事。想此处离东京道已不远，几位施主何不暂放人间俗事，与我兄妹就雪论道，畅快平生。’

  路上三人闻言面色均变，只因三人都有万分急命在身，不可耽搁。千山二老中的胖老者功力且高，脾气爆烈，早压不住火气，大步向前，站到僧人面前:‘兀那和尚，休要口放狂言，这么大雪天，谁有闲心与你就雪论道，快快让开道路，我们也不与你追究，如不然，需知我千山派棒斧二老的厉害。’说着狼牙棒直指僧人。说话之人名作虚真子，与师弟凌霄子并称千山二老，在辽东千山派中地位甚高。若在平日，遭人雪中相戏，早已动手相搏，此时因有要事在身，却不想多生意外，只想报名号让对方知难而退。

  突然，一声哨响，虚真子只觉得手上一震，直指僧人的狼牙棒被什么东西弹的竟歪向一边，差点拿捏不住。这棒精钢打成，沉稳且重，竟被小小暗器打偏，可知来人功力。身后凌霄子看的明白，暗器落到雪地上，滴溜溜转，却是蚕豆大冰豆，落地竟也不碎。看方向从旁而来，绝非对面僧人所发。急跨上一步，与师兄并齐，大喝到:‘什么人，鬼鬼祟祟，暗箭伤人，算什么能耐？’

  只听砰砰两声响，路边两个雪堆似药炸开，漫天飞雪中，两声长笑，一女声说:‘老三啊，清梦难得，却有人扰。’声音甚是娇媚，男声朗声道:‘苏老二的梦也敢扰，看三郎把他们个个敲开脑壳，拿来赔罪。’说话间，两人已莜忽到了僧人身后，听说话，竟是浑没拿眼前几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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