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分封诸侯
        公元前206年12月，项羽带兵西行，要去夺取平定秦地。到了函谷关，关内有刘邦的部队把守，没能进去。又听说沛公已经攻下了咸阳，项羽非常生气。函谷关占有天险，易守难攻，项羽军队虽重，也不易攻下。在章邯的建议之下，项羽派英布等人，从隐蔽的小道偷袭，这才打败了守关的军队，得以进关一直到达咸阳。英布常常担任军队的前锋，一路上过关斩将，无人能挡。项羽进了关，一直到戏水之西。当时，刘邦的军队驻扎在霸上，没能跟项羽相见。刘邦的左司马曹无伤派人告诉项羽说：“沛公想在关中称王，让秦王子婴为相，珍奇宝物全都据为己有。”项羽大怒，说：“明天准备酒食，好好犒劳士卒，我要亲自消灭刘邦！”这时候，项羽有兵卒四十万，号称百万，驻扎在新丰鸿门；沛公有兵卒十万，号称二十万，驻扎在霸上。

        注：《史记》、《汉书》等史册中出现过很多次号称，按实际而论，号称的水份非常大，至少要多出一倍。也就是说号称二十万，只有十万，甚至不到十万。

        范增劝项羽说：“沛公住在山东的时候，贪图财货，沉溺美女。现在进了关，财物不取，美女不要，看这势头他的志气可不小啊。我让人观望他那边的云气，都呈现为龙虎之状，五色斑斓，这是天子的瑞气呀。我们应该抓紧消灭他，以除后患！”

        项羽的左尹项伯，是项羽的叔父，跟张良的关系非同一般。张良这时正跟随刘邦，项伯连夜驱马跑到刘邦军中，私下会见了张良，把事情全都告诉了他，想叫张良跟他一起离开。项伯说：“不要跟沛公一块儿送死啊。”张良说：“我是为韩王来护送沛公的，沛公如今情况危急，我若逃走就太不仁不义了，还请项伯兄见谅。”张良于是进入军帐，把项伯的话全部告诉了刘邦。刘邦大为吃惊，说：“该怎么办呢？”张良说：“是谁给您出的派兵守关这个主意？”刘邦说：“是一个无知的小人劝我，‘守住函谷关，不要让诸侯军进来，你就可以占据整个秦地称王了。’所以我听了他的话。”张良说：“估计您的兵力敌得过项羽吗？”刘邦沉默不语。刘邦思忖到如果单凭各自实力，胜负难料，但项羽手中掌控诸侯联军四十万，这实力差距就非常大了。刘邦说：“当然敌不过，那怎么办呢？”张良说：“请让我前去告诉项伯，就说沛公是不敢背叛项将军的。”刘邦精于世故，不知张良和项伯是何关系，担心张良反投项羽，问说：“先生怎么跟项伯有交情呢？”张良说：“还是在秦朝的时候，我们就有交往，项伯杀了人，我助他逃脱了死罪。如今情况危急，幸好他来告诉我。”刘邦说：“你们两人谁的年龄大？”张良说：“他比我大。”刘邦说：“您替我请他进来，我要好好的酬谢他。”张良出去请项伯。项伯进来与刘邦相见。

        刘邦捧着酒杯，向项伯献酒拜谢，又和项伯畅谈灭秦之经过，定下了儿女婚姻。刘邦说：“我进驻函谷关以后，秋毫无犯，登记了官民的户口，查封了各类仓库，只等着项将军到来。我所以派将守关，是为了防备其他盗贼窜入和意外的变故。我们日夜盼着项将军到来，哪里敢谋反啊！希望您详细转告项将军，我是绝不敢忘恩负义的。”项伯答应了，对刘邦说：“明天可千万要早点来向项将军道歉。”于是项伯又乘夜离开，回到军营中，把刘邦的话一一报告了项羽。接着又说：“如果不是沛公先攻破关中，您怎么敢进关呢？如今人家有大功反而要攻打人家，这是不符合道义的，不如就此好好对待他。”项羽应允。

        第二天一清早，刘邦带着一百多名侍从人马来见项羽。到达鸿门时，营帐处兵卫林立，严阵以待。刘邦惊恐，张良悄声对刘邦说：“我本无罪，明公莫惊。”刘邦会意，稍微平复心情。

        刘邦在大帐之内向项羽赔罪道：“我跟将军合力攻秦，将军在河北作战，我在河南作战。却没想到我能先入关攻破秦朝，能够在这里又见到您。现在是有小人说了什么坏话，才使得将军和我之间产生了嫌隙。”项羽说：“是你的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不然，我怎么会这样！”项羽当日就让刘邦留下一起喝酒。项羽、项伯面朝东坐，亚父范增面朝南坐。刘邦面朝北坐，张良面朝西陪侍着。范增好几次给项羽递眼色，又好几次举起身上佩戴的玉块向项羽示意斩杀刘邦，项羽只是沉默着，没有反应。范增心急如焚，起身出帐，叫来项庄，对他说：“项将军为人心肠太软，你进去上前献酒祝寿，然后请求舞剑，趁机刺击沛公，把他杀死在坐席上。不然的话，你们这班人都将成为人家的俘虏啦。”项庄进来，上前献酒祝寿。祝酒完毕，对项羽说：“上将军和沛公饮酒，军营中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就让我来舞剑吧。”项羽应允。项庄就拔剑起舞，时时露出杀机。张良看出范增，项庄之意。借敬酒之机求助项伯，项伯也拔剑起舞，常常用身体掩护刘邦，项庄没有办法刺击刘邦。张良出帐，走到军门，找来樊哙。樊哙问道：“今天的事情怎么样？”张良说：“很危急！现在项庄正在舞剑，他一直在打沛公的主意啊！”樊哙说：“这么说太危险了！让我进去，我要跟姐夫同生死！”樊哙带着宝剑拿着盾牌就往军门里闯。门口持戟的卫士淮阴韩信等人想挡住不让他进去，樊哙侧过盾牌往前一撞，韩信（淮阴侯）等人摔倒在地。这个时候，韩信对这个屠狗出身的樊哙就已经非常轻视了，认为他只是一介武夫。

        樊哙于是闯进军门，挑开帷帐面朝西站定，睁圆眼睛怒视项羽，头发根根竖起，两边眼角都要睁裂了。项羽伸手握住宝剑，心中略微胆怯，挺直身子，问：“这位客人是干什么的？”张良说：“是沛公的护卫樊哙。”项羽说：“真是位壮士！赐他一杯酒！”手下的人给他递上来一大杯酒。樊哙拜谢，起身站着喝了。项羽说：“赐他一只猪肘！”手下的人递过来一整只猪肘。樊哙把盾牌反扣在地上，把猪肘放在上面，拔出剑来边切边吃。项羽说：“好一位壮士！还能再喝吗？”樊哙说：“我连死都不在乎，一杯酒又有什么可推辞的！那秦王有虎狼一样凶狠之心，杀人无数，好象唯恐杀不完；给人加刑，好象唯恐用不尽，天下人都叛离了他。怀王曾经和诸将约定说‘先击败秦军进入咸阳，让他在关中为王。’如今沛公先击败秦军进入咸阳，秋毫无犯，封闭秦王宫室，把军队撤回到霸上，等待项将军您的到来。特地派遣将士把守函谷关，为的是防备其他盗贼窜入和意外的变故。沛公如此劳苦功高，没有得到封侯的赏赐，您反而听信小人的谗言，要杀害有功之人。这只能是走秦朝灭亡的老路，我个人认为项将军您不会采取这种做法！”一番话说得项羽无话回答，只好说：“坐！坐！”樊哙挨着张良坐下来。坐了一会儿，刘邦起身上厕所，顺便把樊哙叫了出来。

        刘邦对樊哙说：“现在我出来，没有来得及告辞，怎么办？”樊哙说：“干大事不必顾及小的礼节，讲大节无须躲避小的责备，如今人家好比是刀子砧板，而我们好比是鱼是肉，还告辞干什么！”于是一行人离开那里，让张良留下来向项羽致歉。张良问：“沛公来的时候带了什么礼物？”刘邦说：“我拿来白璧一双，准备献给项王；玉斗一对，准备献给亚父。正赶上他们发怒，没敢献上。你替我献上吧。”张良说：“遵命。”这个时候，项羽部队驻扎在鸿门一带，刘邦的部队驻扎在霸上，相距四十里。沛公扔下车马、侍从，脱身而走，他独自一人骑马，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手持剑盾，跟在后面徒步奔跑，从骊山而下，顺着芷阳抄小路而行。刘邦临行前对张良说：“从这条路到我们军营，超不过二十里。估计我们到了军营，你就进去。”刘邦等一行离开鸿门，抄小路回到军营，

        刘邦许久不归，项羽派都尉陈平来叫刘邦。张良进去致歉，说道：“沛公酒量不大，喝得多了点，不能跟大王告辞了。谨让臣下张良捧上白璧一双，献给项将军；玉斗一对，献给亚父。”项羽问道：“沛公在什么地方？”张良答道：“听说大王有意责怪他，他就脱身一个人走了，现在已经回到军营。”项羽接过白璧，放在座位上仔细把玩。亚父接过玉斗，扔在地上，拔出剑来撞碎了，说：“唉！项庄这班小子没法跟他们共谋大事，夺取项王天下的，一定是沛公了。我们这班人就要成为他们的俘虏了！”张良见此情景，面露尴尬，心中却暗笑。缓缓退出军帐。刘邦回到军中，立即诛杀了曹无伤。

        过了几天，项羽率兵西进，屠戮咸阳城，杀了秦降王子婴，烧了秦朝的宫室，大火三个月都不熄灭。项羽军劫掠了秦朝的财宝，纵容士兵淫辱妇女，城中烧杀抢掠之事随处可见。咸阳城中哭声一片，城中百姓痛不欲生。

        韩生劝项羽说：“关中这块地方，有山河为屏障，四方都有要塞，土地肥沃，可以建都成就霸业。”项羽看到秦朝宫室都被火烧得残破不堪，又思念家乡想回去，就说：“富贵不回故乡，就象穿了锦绣衣裳而在黑夜中行走，别人谁知道呢？”韩生说：“人说楚国人象是猕猴戴了人的帽子，果真是这样。”项王听见这话，把韩生扔进锅里煮死了。

        公元前206年1月，项羽派人向怀王禀报破关入秦的情况。怀王说：“就按以前约定的那样办。”于是项羽给怀王一个徒具虚名的尊贵称号叫义帝。项羽打算自己称王，就先封手下诸将相为王，并对他们说：“天下发动起义之初，暂时立诸侯的后代为王，为的是讨伐秦朝。然而身披坚甲，手持利兵，带头起事，暴露山野，三年在外，灭掉秦朝，平定天下，都是各位将相和我项籍的力量啊。义帝虽说没有什么战功，但分给他土地让他做王，本来也是应该的。”诸将都说：“好。”于是就分封天下，立诸将为侯王。项羽、范增担心沛公据有天下，然而鸿门之会已经和解了，又不乐意违背当初的约定，怕诸侯背叛，于是暗中谋划。范增道：“巴、蜀两郡道路险阻，秦朝流放的人都居住在蜀地。”又说：“巴、蜀也算关中的地盘。”项羽深以为然。

        刘邦听说了这个消息很生气，要策划攻打项羽。周勃、灌婴、樊啥都赞成刘邦对抗项羽，萧何劝谏说：“虽然在汉中为王不好，但不是比死好些吗?”刘邦说：“怎么就会死呢?”萧何说：“现在兵士不如人家多，百战百败，除了死还能怎样?《周书》说‘天给予却不去接受，反会遭受其害。俗语说‘天汉’，以汉配天，名称非常美好。能够在一入之下受委屈，却在万乘诸侯之上伸张其志的，是商汤、武王。为臣希望大王在暂且称王，休养百姓，招致贤才，收用巴蜀的财力，回军平定三秦，就可以谋取天下了。”刘邦听从了萧何的谏言，不再发兵。

        注：此段对话为正史明确记载，但是作者以为不实。刘邦军队所向披靡，一路过关斩将入主关中。如果百战百败又怎能打入关中？所以作者认为，百战百败是形容词，可以理解为面对项羽有败无胜。很多人的对话之中，夸张的词语不计其数，不可以把对话完全当做史实。

        刘邦赏赐张良黄金百镒，珍珠二斗，张良把它们都赠送给了项伯。张良又以刘邦之名再次厚赠项伯，使项伯代刘邦请求汉中地区。项羽应允了刘邦的请求，刘邦于是得到了汉中地区。

        注：张良为刘邦谋取到汉中的土地，这功劳就太大了。汉中周围山峦起伏，是连接巴蜀和三秦的所在。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一查汉中地形图就明白了。可以说，没有汉中地，想拿下三秦就是痴人说梦。而且，汉中是先秦三大粮仓之一，粮草丰富。对于粮草的运转，军事意义重大。这对于萧何以后的提供后勤，给予了莫大的帮助。从真正的意义来说，萧何的一部分功劳都是建立在张良的基础上。

        公元前206年2月，项羽立刘邦为汉王，统治巴、蜀、汉中之地，建都南郑。又把关中分为三块，封秦朝三名降将为王以阻断汉王的东出之路。项羽立章邯为雍王，统治咸阳以西的地区，建都废丘。长史司马欣，以前是栎阳狱掾，曾经对项梁有恩；都尉董翳，当初曾劝章邯投降楚军。因此，立司马欣为塞王，统治咸阳以东到黄河的地区，建都栎阳；立董翳为翟王，统治上郡，建都高奴。项羽自己打算占有梁地，就改立魏王豹为西魏王，统治河东，建都平阳。瑕丘申阳，本是张耳宠幸的大臣，首先攻下河南郡，在黄河岸边迎接楚军，所以立申阳为河南王，建都洛阳。韩王成仍居旧都，建都阳翟。赵将司马卬平定河内，屡有战功，因此立司马卬为殷王，统治河内，建都朝歌。改立赵王歇为代王。张耳向来交游很广，很多人替他说好话，项羽平常也听说张耳有才能，又跟随项羽入关，因此立张耳为常山王，统治赵地，建都襄国。当阳君黥布做楚将，战功在楚军中一直属第一，因此立黥布为九江王，建都六县。鄱君吴芮率领百越将士协助诸侯，又跟随项羽入关，因此立吴芮为衡山王，建都邾县。义帝的柱国共敖率兵攻打南郡，战功多，因此立共敖为临江王，建都江陵。改立燕王韩广为辽东王。燕将臧荼跟随楚军救赵，又随军入关，因此立臧荼为燕王，建都蓟县。改立齐王田市为胶东王，齐将田都随楚军一起救赵，接着又随军入关，因此立田都为齐王，建都临菑。当初被秦朝灭亡的齐王建之孙田安，在项羽渡河救赵的时候，曾攻下济水之北的几座城池，率领他的军队投降了项羽，因此立田安为济北王，建都博阳。田荣多次有背于项梁，又不肯率兵跟随楚军攻打秦军，因此不封。成安君陈余因与张耳抵牾抛弃将印而离去，也不跟随楚军入关，但他一向以贤能闻名，又对赵国有功，知道他在南皮，因此把南皮周围的三个县封给他。番君吴芮的部将梅鋗战功多，因此封他为十万户侯。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统治九个郡，建都彭城。

        田荣、陈余因为没有被封而怨恨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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