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闭关也有新讲究
        看着小金戴上了漆黑如墨、下垂黑纱的大斗笠，苗小天心下稍安。可能是受到往返于人类世界的时尚妖们带来的冲击，现在这年头已经很少有妖用斗笠来掩盖容貌了，它们大多喜欢用小巧的口罩。不过苗小天坚持认为，以小金的绝世美颜，要遮就得全遮。这斗笠是陆鸣人从一个杂物间翻找出来的，他也没有介子须弥的存储法器，看得出，妖风寨大当家日子过得很紧巴。

        此事暂且放下，眼前最要紧的是提升实力。早在与石冠一战之后，苗小天就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已到了临门破镜的紧要关头，只差毫厘便可以迈入二重天！想要突破一个大境界，闭关所在的选择极为重要。

        恍然间，苗小天的思绪飞回曾经。

        那一日，狮讲理被学院辞退。其实狮讲理老师本不应被辞退，但当时的妖族学堂领导本着公平公正、废旧立新的大原则，誓要清除体罚学生的顽疾，仍然对狮讲理下了狠手。可校方又很为狮讲理老师惋惜，狮讲理在整个肉食系老师中实力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多次荣获万妖谷优秀教师奖、万妖谷地表最强教师奖等殊荣，虽然是一只看似粗暴的狮子妖，但说话做事却有容人的佛意，深受全院师生爱戴。虽然最后狮讲理还是被苗小天惹急了现了原形。

        为了泄愤，不，为了公平，妖族学堂给犯了事的小妖们挨个儿送了个停学处分，有的三天，有的五天，苗小天作为刺激狮讲理的始作俑者，被罚了一个月。说是处分，但碍于苗添丁的大名，苗小天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来自妖族学堂的惩罚，它红肿的屁股全是苗添丁的手笔。

        苗小天毕竟是孩子心性。停学固然痛快，但那段日子没有小伙伴陪伴玩耍，寂寞的紧。

        又过了段时日，苗小天实在无聊，陪母亲练了几天字修身养性，乏了。也不管苗添丁几日前刚大发雷霆给它一顿爆揍，就厚着脸皮去找苗添丁唠嗑。却瞥见苗添丁端端正正的坐在大堂次位，与一白发老猴妖坐而论道。此时的苗族已经是跻身万妖谷第十八层的强横种族，能被族长礼遇为座上宾的妖实在不多，苗小天好奇心起，趴在门边，竖起耳朵。它先是在门口听了一阵儿，二妖虽发现了它，却也不避讳，高谈阔论之中听得苗添丁称老猴妖为侯千岁。

        千岁这个词，在人类世界也许是封建时候对坐在某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人物的敬称，但在妖族不一样，它是真正代表你活了多久。在加入仙籍与天地同寿之前，每一个种族的寿数、资质、强弱皆有不同，当然，神兽除外。比如说仓鼠，普通仓鼠只能活个三年，但若是得到点化进行修炼，十年就能修成妖，十年岁月，对它们来说是三代沧桑，对身为牛族的黄有智来说，不过是半个童年。

        那么如何才能活的更久？除了灵丹妙药的补养和诡异邪术的钻研，便只剩下修炼一途。有妖说，时间既是公平的，又是不公的，这话也可以用来解释这一现象。举例来说，一只仓鼠修成了妖，寿数是八十年左右，此后每跃入一个大境界，便能增加个五六十年，也就是说，一只二重天的仓鼠大妖，理论上只能存活260年。而寻常猫咪修成了妖，因为品种不同，寿数大概在二百到五百之间，苗族由于品类驳杂，基础寿命是二百到四百，但若是白虎血脉觉醒，最差也能再加一百年寿数，而修为每进入一个大境界，起码能加一百余年的寿数。如此算来，一只普通血脉的二重天猫妖，就能存活五百余年。苗族的普通大妖，最少能活上六百年才飘然离世。

        苗族是近百年来才得以发扬光大的新兴种族，苗小天更是从未见过能活过千年的妖，听得千岁二字，好奇心起，踮着脚凑上前去，只见那老猴妖额头饱满，双目有神，全不像垂垂老矣的妖，倒有几分寿星爷的模样。此猴妖颇为慈祥，它早已发现苗小天的身形，却挥手止住了意欲喝退苗小天的苗添丁。它转过身，招呼苗小天到身前，双眼动了动，眼中似有大江大河般，映出了波涛的影子。苗小天被它双眼吸引，毫不胆怯，直视老猴妖双目。

        过了一会儿，老猴妖呵呵地笑了起来，向着苗添丁说道：“苗妖王，有句话叫做虎父无犬子，你这只假白虎生了只真白虎。”苗添丁面色一喜：“道长是说我家小十四？”老猴妖笃定道：“我的易水真睛不会看错，云从龙，风从虎，这猫娃娃的未来隐隐有神风护佑，应该能领悟与风有关的神通...”

        后边的话苗小天也记不太清了，自那之后，老猴妖便在苗族住了一些时日。这老猴妖名叫白小生，苗小天敬称它一句白老，后来熟了，“白老”就变成了“白老头”。白小生喜好周游旅行，年轻时候便跋山涉水走遍名山大川探访妖族秘闻，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妖，在妖族探险界如雷贯耳。万妖谷本很少向外开放，但听闻赫赫有名的白千岁想要来万妖谷故地重游，机灵的苗添丁敲锣打鼓用八抬大轿把白小生迎了回来。照苗添丁所说，白小生这只千岁老猴是个怪才，他的修行理论至少领先当前妖族整体百年，把他请回家，稳赚不亏。

        白小生很喜欢苗小天，说苗小天像它死去的七舅姥爷，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扯谎，反正在旁妖看来，这一老一少成了一对忘年交。也只有白老头从一开始就能容忍它的顽劣，也能容忍苗小天叫他“白老头”。苗小天不爱学习，脑袋瓜中的知识三成来自于好奇心作祟自我发现，一成来自于妖族学堂老师们的谆谆教诲，余下六成都是来自于白小生和苗添丁的教导。

        苗小天记得白老头说过，世上灵韵宝地，虽数不胜数，但细算下来只分为三种，一为自然造化所生，显露于外，二为自然造化所养，隐灵于内；三为能人大圣干扰自然演化，强行吸纳灵气制造的宝地。若是准备冲击大境界，灵气充盈的宝地是基本，在这之上，还需满足三大要素，即：属性、时间、空间。属性的要求很好理解，比如把一只修炼到一重天的鲤鱼精扔到火焰山某个熔岩泉里，不出三天，怕是就得翻身浮上岩浆面。

        时间和空间的制约便不太好理解了，苗小天清楚地记得白小生的话。“一个聪明的妖，一定要掌握好闭关冲击的时间，那些个闭关三十年不沾半点荤腥和五谷，出关一飞冲天的传奇不是没有，不过几率是万中无一。我走访妖界各地，看到太多因为无知被盲目闭关所累的妖，要么是长期闭关中走火入魔反而损了修为；要么是闭关几十年才突破一个小境界，再出关物是人非，被后辈把脸按在地上摩擦；还有一部分，是在闭关过程中活活饿死的。”

        在白小生的理论中，闭关的妖要有时间观念，曾经的“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这种不顾岁月修炼的傻气早已不适合绝大部分的妖。当你的顿悟停滞不前，你要先思考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是否与天地正道遥相辉映，是否与万物生长定律并行，很多妖在顿悟过程中便入了魔相而不自知，且不说浪费光阴，哪怕真的顿悟成功，那个自己也已是镜中流年，不复当年景。

        除却时间，空间也很重要，闭关的妖需要一个特殊的环境来顿悟，切忌一群妖守着一块灵气满溢之地顿悟。如果与别的妖接触的过多，那就不叫顿悟了，叫研究。自己的道，唯有自己才能悟的出，别人施舍传授的，皆是小道，极易埋下祸根，滋生心魔。

        为了让苗小天弄懂这个理论，白老头讲了个真实案例：几百年前妖族东部防区沿海神仙岛有一邪教，名唤神仙教，实力大概比现今的东部防区八大组织稍强一些，其教主真名早已不得而知，后人称其为神仙鼠妖王。神仙教教主原是一善良可信的老鼠妖，后因机缘巧合，获得了某个大能的传承，闭关百年后一跃成为当世最强的四重天妖王之一，创神仙教，一时间此教如日中天。但是，那神仙教教主实力提了上来，却性情大变，它本是个热爱和平的弱鸡鼠妖，结果修为上了四重天后，天天嚷嚷着什么：“吾欲逆天而行”、“贼老天，今日我便破了你”、“唯有献祭才是弱者的出路”.....这些千奇百怪、违逆天道的废话，最奇怪地是还有一大群教众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搞事情。有了实力的神仙鼠行事也变得越来越乖张，越来越肆无忌惮，后来它开始搞妖体实验，称之“献祭”。为了所谓的献祭，它每年都派出赏善、惩恶两大妖王出门抓落单大妖。

        大妖们也不傻，抓着抓着，一个个大妖要么投奔宗门，要么打包回乡，全躲起来了。赏善、惩恶二妖王害怕神仙鼠惩罚，严格按照柿子也得捡软的捏这一硬道理。冲进无数个实力不强的小门派，抓走了当家大妖。由于神仙教多次无端强掳无辜大妖，严重干扰了妖族平衡，东部防区三大“风”级组织之一，防区最高权威——风之殿对神仙教发出了“屠魔令”。屠魔令来头甚大，此处暂且不提。仅仅七天，规模比现今第一组织还大的神仙教覆灭，神仙鼠妖王身首异处，被做成了肉酱，分发给受害者家属。

        此役，风之殿营救出193名尚存活的大妖，问它们遭受了何种虐待才知，所谓“妖体实验”仅仅是神仙鼠邀请他们去面壁“顿悟”，它们一被吸引，竟不愿离开，赖在了岛上。原来，神仙岛有一神奇石壁，上有某位大仙传承，神仙鼠自觉领悟已到极限，于是派遣手下“邀请”大妖前来共同参悟，条件是有何感悟及时跟他说，一起享受。所谓的“献祭”竟然是件顿悟大仙传承的大好事，这谁猜得出。

        石壁上的传承很是神奇，领悟传承的大妖们实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此后百年，唯有一只大妖最终顿悟了石壁上的惊天传承，修得四重天，其名号为——日天。除了日天妖王外，其余192名大妖，没有一个破入三重天，时至今日，大多化作了一杯黄土。

        神仙鼠本是一介善妖，它闯进了大仙传承，顿悟之后无疑走了捷径，但鼠族百年，犹如几十次转世，待到顿悟成功，它已然心生魔相，满脑子只想着倚仗大仙传承再进一步。这，便是冲击大境界时对时间的错误掌握。193名大妖只有一妖成才，其余妖都深陷其中，修为除早年顿悟之外再难有寸进，这就是空间的制约，一旦大道不是你个人的“顿悟”，而是集体的“研究”，那大道已就不是你得东西，193只妖都没能理解。那唯一一只如神仙鼠般顿悟的日天妖王，由于自视甚高，犯下了滔天大错，害的某个家族生灵涂炭不说，最后死的还很惨。

        回忆至此而止。苗小天昂起头，向陆鸣人问道：“陆大伯，这附近有没有适合闭关冲击大境界的地方。”

        陆鸣人双目眯了眯，眼神忽地一亮：“九叠山钟敏灵秀，蕴含灵韵之地多如牛毛，适合你三妖冲击二重天的宝地应有三处：灵犀泉南有一泉眼，周边长有五只灵芝，布成了如人体心、肝、脾、肺、肾一般的五气朝元之相，此为其一；九叠山第三叠——“山中沧海”正北有一青石，旁边除了三颗垂柳外再无他物，灵气浓郁，旁妖称之为三花聚顶，此为其二；九叠山第八叠——“云雾石林”中有一奇洞，名曰归墟，洞中灵气至纯，充沛非常，常年隐于云雾之间，此为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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