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有些想不通 (1 / 2)
        库伦城，坐落在前匈奴单于庭遗址东北方向，狼居胥山脚下。筑城时，高欢派出几十位懂筑城的工匠，包括石匠、木匠、泥瓦匠等，协助秃鹿贵伐夯筑起这座土石结构的城圐圙。两万多人齐动手，历时七个月，基本完成了城墙的夯筑垒砌。内城外郭，布局为一个正方形的“回”字，留有南北两道城门。为了早日完成城垣建设，高欢咬着牙为这里运送了上百车的铁锹、铁钎、?头、箩筐等工具。包括推土用的独轮车和拉石头用的牛车，那可都是钱啊！

        所幸，除了派去的工匠技师需要给与高薪报酬外，其他绝大部分劳工是免费的，因为他们是这里未来的主人，给口吃的就行。特别是那些失去了财产的牧人和获得新生的奴隶，有能力且忠心耿耿者，被安排进重要岗位。脱了奴籍的新牧民，大多被安置在新成立的集体牧场，成为新可汗治下的新子民。心理和身体的解放，让他们打心眼里对新可汗爱戴崇敬，表达感谢的方式除了空前高涨的劳动热情，就是使不完的力气。

        内城城墙是石头垒砌，石灰、黏土、细砂混合而成的三合土溜缝，不比混凝土差多少。每边长均为百丈，墙高两丈，底宽两丈，顶宽一丈五（一丈=2.3米）。算下来，全城占地面积差不多三十万平米，挤一挤能装下十万人。如今城内兵民加起来才一万人左右，如此便有了大牲口们的安身之所。

        相比中原那些动不动就十几丈高的城墙来说，库伦的城墙看上去更像大户人家的院墙。如果用来御防拥有云梯的攻城军队，说实话，根本办不到，但防备骑兵却绰绰有余。

        郭城的城墙根基是高出地面三尺的石头基础，之上是三合土夹杂干草筑成的夯土墙。每边长二百五十丈，墙高、顶宽也是一丈五。这是漠北草原有史以来的第一座城。因为没有护城河，所以不能叫城池。大魏过来的人叫它土城子，蠕蠕人叫它城圐圙，官方正式的名称是库伦城。比较而言，绰号总是比官名接地气。两个口语化的名称都已经在草原上传开了，可库伦城在哪里，却只有少数人知道。

        然而，不管草原上的讯息多么迟钝，但有史以来第一座城出现在狼居胥山下，额根河边，总要引起各方面的关注。何况，自打五月中旬这座城开埠以来，草原上极为稀缺的青盐瓷器、精米麦面，绸缎布料、烈酒香料，锅碗瓢盆，成衣鞋帽，洗漱用品，可以说应有尽有，除了价格贵一些，没其他毛病。只要肯花钱，特别是黄金、白银、宝石、珍皮，那是响当当的硬通货。

        当然，有一个环节特别讨厌，那就是必须先兑换成一种铸有高颧长脸英俊男人头像的白铜币或普通方孔黄铜币。如果是大宗买卖，还可以兑换成金币或银币，上面的头像还是那个头像。只要完成这个过程，库伦城商家手里的商品都可以购买，而且数量不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童叟无欺。这里没有种族歧视，没有敌我之分，只要给钱，魔鬼上门也不拒绝。

        如此一来，不仅库伦辖区内的三万人受惠，生产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甚至吸引了许多来历不明的人物前来购物。有人只对商品感兴趣，也有人对掌管商品的人感兴趣，还有的人对整座库伦城感兴趣。

        见识过如此丰富繁华集市贸易的形形色色的外来人，他们既是购买者，更是信息传播者。到六月底，大西北的契骨人，金山上的突厥人，大西南的吐谷浑，有人不辞劳苦，驮着十几褡裢的金疙瘩慕名而来。这些人当中，当然少不了婆罗门的人。马牛羊驼一类的大牲口互市不在城里，专门设在南城外的空地上，取名“大巴扎”。

        根据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惯和对野战骑兵的要求，库伦城里只有一处圆木结构的二层四合院，专供阿依尔古丽居住。剩下的一半是毡包，也有部分汉人住的土坯房。仓库都是石头房。

        城镇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水源。为了解决这个事关生死存亡的大问题，筑城时特意从弱洛水引出一条支流自城中穿过。人喝马饮，防火浇地，离开水源真的不行。

        内城是军政机关、警卫部队、库房重地以及重要人物的家眷所在地。外面的郭城则居住着城防警卫团，以及商人、匠作、牧主、富户等八千多人。现有的四个骑兵团，城里分别都有各自的营房，平时有一半的兵力驻扎在城外四个方向五十里范围内，担负着护卫库伦城和散落在城外的近两万归顺的蠕蠕人。城里城外轮流驻防，定期交换。

        库伦的真正叫法应该是圐圙（kūlüè），汉语本意是“圆圈”。圐是轻声字，不是一声。从字面上可以看出，这两个字的意思很直白，即在平坦地面上围起的大院子。四方八面，无遮无拦，围起来就是圐圙。之后，北方和西部地区筑起的比院子更大的夯土城，也被人们以小比大的称之为城圐圙。学界有人说“圐圙”二字来自蒙语。其实，匈奴人、鲜卑人、柔然人都这么叫，读音确实来自少数民族语音。至于库伦的叫法，则是知识分子们嫌弃“圐圙”二字太土气，以库伦替代，算是书面语言。

        高欢之所以将这里命名为“库伦”，自然是因为心里的某些执念。因为此地曾经是匈奴的单于庭，冠军侯霍去病曾在这里调戏过匈奴小姑娘。历史上著名的成语“封狼居胥”就产生于此。所谓的“狼居胥”，应当是“狼穴”的误传或不准确叫法。类似于将“圐圙”叫作“库伦”。匈奴人的图腾为狼，汉人蔑称单于庭为狼穴，没毛病。

        西汉元狩四年(前119年)春，奉汉武帝之命，霍去病和他姐夫卫青各率五万骑兵，分别出定襄、代郡，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霍去病率大军越过离侯山，渡过弓闾河，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七万多人，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并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下，在此举行了祭天封礼，又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之后，霍去病的兵锋直逼至瀚海(贝加尔湖)，再不见匈奴人影。经此一战，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从此，“封狼居胥”成为历代中华武将追求的不世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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