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归流·一
        时间回溯到二十四年前。

        关莹莹站在办公室中，面前还是那扇一样的窗。她蹙着眉，眼睛凝视着外面那并不十分明亮的太阳。她在等，等一个期待已久的消息。

        2041年的太阳，虽然本质上还依旧是那个太阳，但它在人类的感官中已经悄然变了样子。

        白天如黑夜，黑夜似白天。

        蓝天白云早已在五年前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永远铺天盖地的硫、碳化合物及粉尘，人类的环境被人类自己折磨得千疮百孔。

        关莹莹此时是华清大学的第四十七任董事会理事长，她从来不会踏出这间屋子半步，却能将一切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风吹日晒，使她四十几岁的年纪几乎没有在脸上显现出来。女人最注重保养的年纪，她却好像从来都不在意。就算这样，她的改变貌似也仅仅是从眼角悄然爬上的几条皱纹罢了。

        相比较于任宏野，作为关莹莹的代言人，少不了总在公众前露面。但奇怪的是，他却越是修饰自己，越是抵抗不住岁月的侵蚀。他总是以此向关莹莹抱怨，而关莹莹也总是哂而不语。

        随着年月渐长，两个人都日趋成熟，并在社会上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但是他们的性格，却越来越像彼此年轻时的样子。关莹莹逐渐沉稳少言，任宏野却变得深邃而活跃。

        “我们选择的道路真的没错吗？”这是关莹莹想得最多的问题。问题虽然很简单，但他们的想法与观点却真正在不断地改变。

        即便如此，她从来没有想过回头。任宏野一直在她的身后支持着她，她在感激的同时，也默默地坚定了自己走下去的决心。

        “答应了人家的事，一定要做到。”这是她用来经常勉励自己的一句话。那个促使他许下这个诺言的“人”，却始终犹如一块大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上。

        因此，在开始他们最终的计划之前，她还想要做最后一件事，即使真的希望渺茫，她也还是要尝试。

        窗外的落日由于在空气中漂浮着的无数颗粒物的缘故，变得更加殷红如血。这寂寥的血色如同人类唱响的最后挽歌，回荡在凝视着那遥远方向的关莹莹心中。直视太阳，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竟然在夏天的正午也可以毫不忌讳。

        关莹莹不由得叹气。人类总是有极限的，正如同海浪再怎么汹涌也不可能越过海岸扑进内陆，世界的资源正在流失，人类的机会在哪里呢？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走近关莹莹，低声说：“这是第二十三次汇报，递交于关莹莹教授。我们于三零三区域的排查已经结束，第三百零五次声呐搜找与第一百一十九次无人潜航搜找结束，已确认得到目标回声，打捞任务正在进行。相关事宜已移交给海军十二师第三打捞舰编队，任务圆满完成，请指示。”

        关莹莹的眼神明显地恍惚了一下，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他转过身来，用平静的语气说：“指令下达。”

        “立刻出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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