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7章 悔意（上）
        宋律严苛，就算是要拿谁，还敢提着刀去的，多半是心里有数了，才能干的事。

        老庙的这群小崽子，第一天当街把人绑走，其实就已经有人报了官。这几天一直没动静，那是官府正背地里搞摸排呢。当时，报官的人就说绑人的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娃娃，就算是官府，他也点知道这群小崽子是谁，才能抓人啊。

        再说这上马县的官，找人速度不咋地，审人的速度倒是挺快，没两个时辰的功夫，基本情况就掌握了大概。

        老庙里的那群小崽子，知道杀人的事大，一个个死要着不松口，但终究还是有几个想要明哲保身的，正是事发当天帮着来回跑腿，买酒的那几个小崽子。按照他们的逻揖，人，他们是绑了，也打了，这些他们都认。但是，糟蹋人家姑娘到痛下杀手的勾当，他们没干。

        负责审问的捕快，手段还没来得及上呢，这几个小崽子就你一言我句的，撂了个干净，连细节都讲得明明白白。由于是分开审问，几个捕头越听越觉得玄乎，毕竟是几个小崽子的话，全当不了真。于是乎，审问一结束，这几个负责人就凑到一起，对了一下供词，没想到，供词惊人的一致。

        “坏了！这群小崽子没说谎，是大事，快叫老爷。”为首的捕头对完供词，惊的是冷汗直流。当差二十年，没办过这么恶劣的案子，竟然还是一群半大的娃娃闹的，震惊之余，没了主见。

        要么都说老话说的好呢，百闻不如一见。当县蔚领着十几个捕快，连夜赶到案发现场，见到眼前的场面都傻了。

        百步开外就能闻到浓烈的腐臭，林文女儿的尸体，肠穿肚烂的在哪里一坨，满地参着血丝的油脂和排泄物，不走近看，你都分不清楚这尸体是躺着的还是趴着的。

        洞里也好不到哪去，林文跟他妹妹的尸体也是高度的腐化，尸气把肚皮涨的跟皮球一样。不大的洞穴还不通风，里面的味道那就更不用说了，捏着鼻子进去都呛眼睛。

        县蔚看到现场当场就气的牙齿咯吱咯吱直响，“这群小畜生，还是人养大的吗？全都给我转到死牢，明日本官就上书县令，申请斩杀文书。今日收了尸，都回去歇着吧，证据确凿！不用再审了！**这帮小畜生，一个都别想跑！”

        要说这个县蔚啊，走到这个位置的他，想必仕途并不坎坷，生活也还算如意吧？否则，他怎么会不知道底层老百姓的苦呢？

        连年的战乱，尤其是远离大宋权利中心的蜀北，多少平民战死、饿死、冻死。老庙里的这群孩子，他们的亲人早就死在了这个时代的手里，哪里还能有人去养他们？教他们？

        想方设法生存下来就是他们唯一懂得东西。那么这件事他们就完全没有责任了吗？也不是！只能说他们是被这个世道抛弃的人罢！

        果不其然，县蔚将案情上报给县令以后，县令也是极为重视，连夜书文，直发利州州府。文书通过利州知府，在转到中央的刑部，刑部批文一下，这犯人也就可以斩了！前后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

        其中还有一个细节，那就是刘湘会这边的判法跟其他人略有不同。由于其他主犯的供词，一致指出，人，他们是祸害了，但是杀人者唯刘湘会一人，这群主犯里当然也包括何书生，小九跟吴胖子。

        县令的文书也写得明白：“杀人者，罪人刘湘会，证据确凿，无疑，判斩立决。主犯从犯，望刑部视情节斟酌，本县意见，情节重大，影响恶略，乃本县数十年未见，求一极刑，以正视听！”大概就是这些意思。

        也就是说，刘湘会这边，都不需要刑部审查了，人头落地，基本县令这边，就够定下来，最多也就几天的活头。没办法，人抓到了，市井里也传着话呢。挑出来重犯，拿来开刀，安抚民心，那是官场不成文的规矩。要不然全等刑部批文，来来回回十几天的功夫，县令老爷走在大街上，还不点被老百姓骂死？

        老庙的这群崽子，待在监狱里，肠子都青了，悔不当初啊。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世间哪有回头药？这可跟当初在在樊城大狱里不同，当初他么无非是当街斗殴，惹了权贵，罪不至死。如今犯得可是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大事。

        刘湘会杀头肯定是跑不了了，待的倒也坦然。最难受的要属等刑部批文的那些人。天天恨不得把老天爷挂嘴边，就是求个刑部开恩。其实，明眼人都清楚，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基本就别想着活了。但是，他们可不认，毕竟砍头的批文还没下来，概率再小，那也是说不定的事。

        所以说人呐，有时候，最让你生不如死的，恰恰就是那一片渺茫的生机。

        何书生更是每天背诵《将进酒》，怕别人不知道他念过书，就好像会读书的，就可以免除一死，神神叨叨的，整夜的睡不踏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背《将进酒》，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你说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好，说他是吓傻了也成。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这一劫能过去，他这辈子都打算做个老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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