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追寻
        回忆是脆弱的，经年累月，无数次地被唤起，无数次地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七零八落，所剩无几。

        此刻我点燃那记忆中的星星之火，借着它在记忆的荒原中追寻过去，企图从那些碎片中找到关联，在某些被忽略的角落中寻到我想要的答案，那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许所有的答案始终在那里，但终其一生也未必找得到。追寻，只有已知的开端，但结局往往充满了变数，不管所追寻的是具体的一个人，一段回忆，一个梦想，还是抽象的所谓生命的意义。

        我只希望，失去的记忆只是沉睡着，等着我在未来的某一刻通过某种仪式将它唤醒。我只希望我的这一场追寻能够有个意义的收场。

        而现在，我在自己的记忆里驻足，将张能从脑中复活，他是我与过去联系的媒介，他让我看到了追寻的积极意义。我真的很享受那种回到过去的感觉。虽然我知道结局并不美好，但回到过去，重新唤醒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时光，以此麻痹自己，假装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假如做出另外一种选择，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我和张能真的踏上了征途。我们要去寻找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这一场追寻开启了我对大千世界最初的探索。在期间我所踏遍的土地，让我渐渐爱上了这个世界。它，太美了！

        张能带着我攀上高峰，鸟瞰山峦迭起，云雾缭绕，风起云涌。我们踏云而走，在灿烂星河里探讨静谧之处宇宙的浩瀚与不可追。我曾以为张能和他的外表一样的粗犷，他的世界里只有酒，只有行侠仗义。但当我们攀上山峦之巅，坐在漆黑的夜空之中仰望天际，我们喝着酒等待日出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在那星河的彼端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人会作为人而生？为什么我们坐在云端伸出手却摘不到星星和月亮？”都是绝妙的问题啊。

        在这大千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与众不同的。它那么大，那么繁杂，仿佛是一艘承载一切的大船，随着自己既定的目标不断前行。身处其中的人却找不到掌舵者，也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何方。

        在大千世界中四时更迭，春夏秋冬，各有各的美。春天时候的鸟鸣和花开烂漫；夏天骄阳似火，酷热难耐，在果树上随手摘果子吃；秋天清爽的风和摇曳的树叶；冬天里的围炉取暖，踏雪寻梅。

        我们以寻找隐娘为开端，却走着走着渐渐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我甚至怀疑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位隐娘，总是骑着一头小毛驴，把剑藏在脑内，可变小虫，可飞入云端。

        无论是寻找什么都极容易迷失方向吧？就像我现在在湖中结界内。我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呢？好像真的已经不太记得了。我在寻找着什么？好像也不太确切了。更要命的是，我已经有点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寻找了。仔细想起来，好像就是为了找而找！

        为了找而找，找到迷失，三年又三年，最终，张能说他想回家看看妻子，已经太久没回家了。我也不能强拉着他跟我一道，而且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我已经对这个世界非常了解了，便欣然同意同他分别，独自踏上了寻找之路。张能把他的铁剑送给我说：“把它给你做个纪念吧。以后不管你找不着得到，都别忘了再到我家，找我吃酒。”我点点头，对他摆摆手。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

        随后，回忆把我带到与张能分别后的某一天，我独自走在一条小径上，自顾自地看地上一队整齐行进中的蚂蚁。跟着它们一直前行，直到走入一个漆黑的洞穴之中。不知是我变小了，还是蚂蚁们变大了，总之我走入了一个满是蚂蚁的洞穴，它们从我身边爬过，居然比我还要大。它们似乎觉得我跟它们搬回洞里的其他东西没有什么不同，三五成群的把我扛到了洞穴深处。

        当我适应了黑暗，到处都是零零碎碎的东西，螳螂褪、蚂蚱、一些干了的果子等等。那大概是个储存食物的地方。我当时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完全被恐惧所支配。我悄悄躲了起来，手中紧紧握着张能的剑。虽然这把剑锈迹斑斑，张能从未用过它。脑中盘旋着各种逃脱的办法。蚂蚁这种虫子在这大千世界中是很平常的。它们通常都是乌央乌央一群一起行动，整天在找食物想办法过冬。我想到最差最差等到它们睡了我再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吧？这样想着有点安下心来。

        精神过于紧张的时候身体会非常容易累，于是我不知觉之中睡着了。在梦里我飞上天，却突然失去平衡摔了下去。我猛地惊醒，发现一群蚂蚁正把我摔在了地上，准备把我的躯体分解开。我大叫了起来，挣扎着想抓不远处张能给我的剑。几只蚂蚁拖住我，爬到了我身上。我拼尽全力把它们甩开，一边喊救命，一边奋力一扑，把铁剑抓住，那铁剑太旧了，铁锈将剑鞘牢牢地困住，根本无法拔出。

        我的精神几近崩溃，疯狂呼喊，只觉得身体的某些部位已经开始分离。渐渐的，身体变得轻盈了，甚至轻盈到整个心都跟着快乐了起来。正在此时，一道白影将我托起，直直地冲破蚁穴，冲到天际，我回身看着那些蚂蚁，它们是那么渺小，小得根本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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