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3
        话音未落，从树上飞跃下一条灰色人影，直扑向躺在道旁的小七。公孙燕离这人较近，挺剑直刺过去。灰衣人“咦”了一声，左手袍袖翻卷，压住剑锋，右指轻弹，一阵劲风疾点公孙燕前胸。公孙燕内力不济，无法硬拼，依仗身法，堪堪避过。灰衣人不去理会她，只管往小七置身之处飞掠，石守信提气发掌，雄浑的掌力排山倒海般攻向灰衣人后背，那人回身亦拍出一掌，掌力阴寒澈骨，石守信只觉如在冰窖，急运先天功，以纯阳之气护体。

        灰衣人脸上戴着赤发恶鬼面具，相貌狰狞，遮住口鼻，只在双目处开了两个小孔。当他跃至小七面前时，高心柔和朱九斤都上前阻挡。灰衣人发出一声冷笑，出手如电，夺过高心柔的双刀，顺手掷向身后的赵匡胤和高心剑，同时右足踢出，将朱九斤胖大的身躯踢得直飞出一丈开外。这几下兔起鹘落，已将众人逼退。他腰不弯脚不曲，袍袖一挥将小七抄在手中，冷冷说道，“尊使大人，跟我走吧。”

        “恐怕你也得留下”石守信的声音比他还要冷，先天功的刚猛掌力随声而至。灰衣人回手抵住，双掌相交，至阴至寒与至阳至刚的二股内力碰撞在一起，两人都被震得身子一缩。灰衣人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高手，不敢再大意，他左手提着小七，右手连连出掌反攻石守信，招式奇诡，挟带森森寒气，天地间立现萧瑟肃杀气象。

        石守信志在救人，怕伤到小七，不敢出全力进攻，匡胤等人自知帮不上忙，见石守信久攻不下，都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公孙燕提剑杀入战团，公孙剑法一气呵成连环使出，一时剑气纵横，剑尖只在灰衣人周身要害处闪动。

        灰衣人力敌两大高手，却丝毫不落下风，他身形飘忽，公孙燕剑法虽精妙绝伦，却伤不到他分毫。石守信虽以纯阳掌力攻击，但每一掌发出亦总被对方巧妙化开。

        公孙燕轻叱一声，十八式剑招越使越快，剑光如匹练般卷向灰衣人，石守信高声道，“燕儿快攻他下盘，”公孙燕闻听此言，剑招立变，斜刺向灰衣人小腹，而石守信同时闪电般连拍出十余掌，分击敌人头、胸等处。

        灰衣人为求自保，不得不将小七向石守信扔过去，石守信忙收内力，伸手去接。灰衣人面前窒滞已消，腾身跃起，避过公孙燕的剑锋，从面具后面射出几点寒星，打在小七身上。石守信刚托住了小七的身体，没有防住这突发的暗器。灰衣人趁机全力再发一掌，逼退石守信，跃过众人头顶，面具下再次光芒一闪，黑脚老七的额头上多了一枚铁钉。灰衣人阴恻恻地怪笑一声，扑入林中，再无踪影。

        他只身前来，在众人围攻之下，连杀二人，还全身而退，这武功真是骇人听闻。公孙燕救人未果，脸上无光，好在见到了石守信，心情还不算太糟，匡胤走上去，从石守信手中接过小七，放在地上，高心剑等人扑上来，只见小七咽喉和前胸鲜血汩汩直流，抽动了几下便没了气息。高心剑蹲下身子，伏在小七的尸身上失声痛哭，其余荆南从人亦纷纷落泪。匡胤心中一片空白，辛苦保护的密使现在竟死于途中，这可怎生是好？

        高心剑哭了一阵，抬起头来，肿着两只眼睛向白石守信道谢，匡胤赶紧向大家作了介绍。石守信今天一没救下小七，二没拦下灰衣人，感觉大为丢脸，他本是个冷面人，七情六欲不形于外，因此只是淡淡朝大家点了点头。

        高心剑又说，“石将军武功卓绝，公孙姑娘剑法无双，今日幸亏有二位在，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密使都让人杀了，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匡胤对他简直无语，随他怎么想吧，看这高胖子到底要折腾个啥名堂出来。

        高心剑带着手下去林中埋葬小七，匡胤终于有空和石守信说几句话，石守信却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只和公孙燕闲话了几句。匡胤不在意石守信的冷漠，他很高兴，以石守信的性格，他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强迫不了。现在石守信来了，还帮着击退了灰衣人，前面就算有再大的危险也不用怕了。

        对于石守信的到来，公孙燕是最开心的，她本来还怨恨石守信不念情谊，但是现在一点也不恨了，师兄最关心的还是她，虽然小七死了，她也有些难过，但还是藏不住心头的欢喜，拉着石守信问长问短。

        她一口气提了七八个问题，石守信静静听她叽叽喳喳不停地讲，好容易寻到个间隙，开口道，“赵先生来找我，说此行有极大的阴谋，你们恐有危险。我叫你别抓那根马鞭，是因为鞭梢上有暗刺，会伤到手，有毒更不得了。”他不习惯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顿了一下，又才续道，“至于我为何刚好在此，说来也巧，我一路寻来，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慢，也幸亏如此，让我发现了契丹鹰卫的踪迹。”

        匡胤失声道，“二弟见过鹰卫了？他们人在何处？”

        “全都死了”，石守信虽在回答匡胤，人却对着公孙燕，“我为了赶路，施展轻功，为免引人注目，故选择山野穿行，恰好在途中遇见一群人在林中用契丹话密议。”

        “那么是二弟杀了他们？”

        石守信摇摇头，“我想杀，但怕坏了大事。不过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们，——是他们的首领。”

        匡胤觉得这一趟出来遇到的谜团真是多得解也解不开，光一个高心剑就已经让人头疼了，又冒出个内奸黑脚老五，还没问出个名堂，已让人灭了口。本以为密使会是小七，但也死了。现在更有趣，连杀手自己都让人给杀了，还是内部人干的。还有那个来路不明、武功奇诡的灰衣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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