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艾丽（一）
        大宅的书房里，艾丽坐在背靠窗的扶手椅上，膝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目光却投射在不远方的地板处，目光涣散，思绪飞到了远方。

        叫司机把状态不佳的孙非送回学校后，艾丽留在了CafédeLune，和利亚姆单独交谈。

        “你知道他是记忆被篡改了？”艾丽问道。

        “我知道并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利亚姆缓缓说道，面带忧色。

        艾丽马上把握住了利亚姆话里的深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是的，据我这段时间的调查，除了我，只有另外一个人的记忆没被篡改。当然，我说的是相关人士。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利亚姆？”

        利亚姆用小勺缓缓的搅着咖啡，沉思了良久，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如果你现在的生活没有受到很大影响的话，最好不要去深究，把自己牵扯到这件事里来，由他去是个更好的选择。”

        艾丽也陷入了沉思。其实这些天她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碰到利亚姆之后，似乎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但同时也更加增添了她的担忧。利亚姆是知情者，但现在利亚姆明显对自己和孙非没有恶意，那么他是不是关键人物反而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对方为什么要消除孙非和相关人等与利亚姆有关的记忆，到底是出于善意还是基于避免某种阴谋败露的出发点，但是既然对方觉得只要篡改了相关人等的记忆，事件就能得到解决，那么利亚姆所建议的不再越陷越深不失为一个正确而合理的方案。不过据利亚姆所说，自己的记忆没被篡改是个个例，可以说是偶然甚至是意外，那么自己是不是已经身陷险境了，这是个更值得担忧的问题。想到这里，她问道：“但是现在已知的就有两个相关人士，包括我，并没有受到干扰，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利亚姆再次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看来我不把事情的原委跟你说一说，你是不太好理解了。集体记忆篡改是个相当古老的法术。这个法术需要法力很强大的施术者，还要一些特定条件和相应的法术物品。法术有很大风险，稍有不慎，施术者会被法术反噬，但一旦成功，不会出现有免疫的个例这种情况，至少我是没听说过。”

        说到这里，他端起espresso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接着说道：“现在你是相关者，但又是不知情者，出于某种原因，你对法术免疫了；但是我不相信另外那个人也是不知情者，是被施法的对象。这法术是相当严谨的，绝对不可能出现两个意外。换言之，那个记忆没被篡改的人，即使不是施术者本人，也是跟施术者是同一阵营的。所以现在我很纠结，原因就是不知道对你来说，让你完全了解真相到底是好是坏。”

        艾丽点头说道：“我理解你对我的担心，我承认我也不愿意让自己身陷险境。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对方大概率已经知道我没有受法术影响了，所以我觉得我还是搞清楚当前的状况比较合适，也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利亚姆说道：“出于某些原因，我现在也不能跟你说得很详细，只能告诉你，的确，我也跟这个法术的施术者一样，属于同一类型的能力者，或者可以说，我跟他们是同一族群。但是我们这个族群数量相当稀少，而且相互之间不会有正常的社交活动，通常在没有地盘冲突的时候都是相安无事，相互之间不会碰面，也不会互动。就现在的世界版图和我们族群的数量而言，通常不会存在有地盘冲突了，所以我们的现状基本上就是各自为政，不与任何其他同族发生交集。但是跟人类社会一样，我们族群中也有天性邪恶的一小撮同类，他们在长久以来与其他成员之间建立了深刻的仇恨，虽然没有人会去主动寻仇，但是他们会猎杀出现在视野中的任何其他成员，而其他成员不管是出于自保还是复仇，只要发现他们在附近出现，也都会与他们一决生死。所以我担心的就是，对你朋友施术的正好是这一小撮同类。他们在猎杀同类的时候，绝对不会在乎会带来什么附加伤害的。你也看到了，人类在我们的法术面前，根本就是毫无反抗的能力的。”

        尽管利亚姆尽量放慢了语速在慢慢诉说，以便于艾丽理解，但她还是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去消化这些信息，最后她对在耐心等待的利亚姆说道：“我基本上有个概念了。但是还是有件事说不过去。如果单纯是你们族群之间的纠葛，为什么他们消除的是关于我和孙非的关系的那部分记忆？这跟你们之间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利亚姆说道：“这一部分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今天孙先生看到我的时候好像有点神情不太自然，似乎是我的出现引起了他的记忆混乱。现在想来，你第一次问我那么些问题，应该不是八卦，而是带有目的的对吗？难道你们之前在哪里见过我的照片或者画像什么的，他们消除记忆的对象部分并不是你和孙先生的感情关系，而是你们见过我这个事实？”

        艾丽正想把那组画像的事情说出来，转念一想，出过事后她去过Sora，那画还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挂在那里，一天不知道多少人参观过；而这些画，早在自己和孙非第一次去Sora之前不知多久，就已经挂在那里了，甚至还有不少买家买过，按理怎么说他们都不可能是要消除所有见过那些画的人的记忆，真要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把画拿出来更好？何况自己当时也根据利亚姆的话分析过，他还真不太可能是那画上的模特，毕竟时间点对不上，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依据。因此她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改口说道：“我对这件事一直没有头绪，可能就是因为我的确与事情无关。我感觉问题应该是出在孙非那边。他中间有一段时间去打工，有点神秘，我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去深入了解，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段时间出现了问题。但是既然他的记忆已经被篡改了，现在再想去了解也不太可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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