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九章
        这时林翠娥才醒悟过来，她一边给姑娘揭盖头，一边解释：“我饿极了，实在对不起娘子。”当她揭去姑娘的盖头，发现眼前这位“新娘”，确实俊俏楚楚动人，她二十来岁，一张瓜子脸，脂粉均匀涂抹，白里透红，眉眼清秀，樱桃小口内是一排整洁的玉牙，满头珠饰，虽不作娇摆态，但也足以令人消魂。显然，她父母今日在大堂上夸赞自己的女儿实不为过。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千金，怎么落得在大街上抓人成亲呢？令翠娥百思不解。

        也许是姑娘也饿了，她盖头被揭开后，对着翠娥点头一笑，便低头吃起饭来，更显露出她的美丽纯洁、文静羞涩、娇润和含蓄。饭毕，她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林翠娥道：“官人，我们已拜过天地，入了洞房，你是父亲派人从街上绑来的上门婿，不免有点生畏，现我们来喝一杯交杯酒，也好减去官人一些拘束。”

        林翠娥接过杯子，忧虑片刻道：“小姐，凭着你的美貌和富贵家境，本应找一个门当户对、有彼此了解的郎君，为何偏偏在大街上抢一个素不相识，年岁又大，而且家境又不好的男子成婚呢？假若他家有妻氏，又劣迹斑斑，这不害了姑娘一辈子？”

        姑娘哭了，好一阵，她擦干眼泪道：“官人有所不知，我也是迫不由己……”于是，姑娘详细讲述了由来：“县衙在五天前已贴出告示，朝廷要在本县挑选三十名妙龄少女，年龄在十六岁至二十岁之间，貌像和身段都要好，必须是未被破过瓜〔註﹕破瓜﹕指女子不再纯洁〕。而我县为了朝廷三十人的万无一失，便决定选出五十位姑娘送往宫中，由朝廷从这五十名佳丽中，挑选三十名娇娇者，余下二十名今后留在县衙学歌练舞，今后朝廷来本县可供侍奉。我父亲讲，各州县很难遇上一次朝廷选美，因此，各地方官借此为朝廷选宫女之机而大发横财，凡被选中者，必须进宫，如若不从，监斩不怠，为官者，罢官入监不赦。

        有不愿入宫的，在未选拔之前，大送钱财给选官、县、府爷，求得高抬贵手，不被选中，有的未到选期，便先成了婚，破了身，就不在挑选之列，也有远走投亲避去。当然，同样有乐意将家中之女送入宫中，一旦受皇宠，自然封官授爵，全家青云直上，荣华富贵享乐不尽。我们县是越国有名的美女县，据父亲讲，曾在二十年前，我县已为朝廷选过一次宫女，凡选中者，先统一在教坊学习一段时间的礼仪、歌舞、丝竹等乐噐。

        今年我县选宫女时间定于十月二十日至二十五日、共六天。今日已是十月十八日了，还有一天时间，然后将是选美人入宫之日。我县有几家人希望自家女被选中，近日特别打扮一番待家候选，一旦入宫，就可能有出头之日。大多数人家都不希望自家女儿被选入宫中。所以，都尽快在二十日之前成婚。曾经有好几家来我家提亲，都被我拒绝了。自朝廷选宫女的吿示张贴后，曾来提亲的那几家，现已成他婿。短短几天时间，我县未婚男子，从二十岁到四十来岁，已成了抢手货。前些时候，那些家有姝女、财大气粗的人家，还挑三选四择婿，可后来因选过头了，至今女儿还未出阁。本来我县就是女多男少，这时因为打仗造成，现急于配对成婚，更显男子的不足，城中就成了‘抢新郎’。这本是才貌俱佳的女子所为，然而，一些相貌平平的女子，也乘火打劫来‘抢郎配‘。一时间，竟成了河中无鱼，虾也将就！’由于大家的凑热闹，而象我这样的人，也只得到街上来抢新郎！据我父亲说，大街上目前只有一些老弱、丑小的人在逛市，就连东街的王二娃，西街的曹大流，也被人抢去当了新郎官！还有些无赖却故意在大街上溜达，也希望被人抢去当新郎官。时间一天天迫近，我父亲怪我择人太挑剔，弄得现在连平常之人也难以找到了，我父母为我终生大事十分着急，派人四处在街上打探，今日下午，一家丁回来报告我父，说在寺庙商场发现一三十余岁男子，虽不算英俊，倒是目前的娇娇者，我父亲一听，连忙赶到寺庙商园，他一路跟在你后面，先他还以为你要上《逍遥仙池阁》去销魂，这样的人他断然不能要，而你对那《逍遥仙池阁》却不屑一顾，竟在《文房四宝阁》停留良久，因此，家父确认你是一个有学识的正人君子……，就这样，他命家丁将你抢来。我现也看出，官人是一个正正经经的男子汉。我不奢求官人什么，只愿我二人白头偕老、不离不弃、互敬互爱就行了……说到这里，她脸红了，不好意思低下头，她见对方不露声色，又自我介绍道：“我姓王，名桂兰，今年十九岁，家父今年五十寿辰，家母四十七岁，本地人叫我父亲为‘王大善人’。

        林翠娥听毕王桂兰的讲述，十分同情她：这么好一个姑娘，如今落得‘抢新郎’来定终生，也实在令人叹息，由此也看到了当今世道之污浊，姑娘的无奈！于是，林翠娥决定将自己的身世编个谎言告诉王桂兰：“王小姐，我刚才听了你的一席话，我万分同情，我真心祝愿你能找一个爱你的郎君，陪伴你共度一生……”

        王桂兰：“官人，我不希望今后，请你不要推辞，我家条件尚可，我本人也喜欢你，我今后绝不会让官人失望的。以前我确实有点好高骛远，不切合实际，才遭至父母责骂，如今，我很珍惜这一切……我二人今日已举行婚典，就好好相依为伴吧！过了本月二十五日，官人有什么困难，尽管道来，我让家父解决……”

        翠娥：“王小姐，你有如此花容月貌，不是因为我挑剔。谁能娶到你，是他一生之福分，而我……我……我也是一个女人……”

        王桂兰惊呆了，随后，她上下打量起林翠娥，然后道：“官人，不必推了，也许你有难处，只要你还没有妻氏儿女，我求你在这儿住几天，待十月二十五日一过，我定放官人回去，决不会为难你……”

        林翠娥见王桂兰不相信自己也是女人，便起身走近门口，听了听外边，又将门栓紧，然后解开自己的服装道：“王小姐，你亲眼看看吧，我也是一个女人……”

        王桂兰见到面前这位‘官人’那对鲜嫩欲滴的仙桃，又见对方的细嫩润滑，洁白如玉的肌肤惊呆了。“官……，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呢？”

        翠娥：“我也与你一样，自以为家有万贯，相貌不错，对未来的夫君千挑万选，为此失掉多少好男人。这次宫中选佳丽，我也怕被选中，才装成老秀才外出躲避，不想，被你家抢来……我二人也真是同命相连……”

        王桂兰听后，便大哭起来，林翠娥沉思了一会劝道：“王小姐不必忧伤，古人云：吉人自有天相，我认为佳丽必有俊男，久等自有福来。王小姐近日在闺房不要出去，我回去求求家父，他与本县老爷甚好，让他备带礼物向县大人求情，令衙差选宫女时，不到你家便是了。”

        王桂兰拭去泪水，半信半疑道：“你家老爷真与县大老爷相识？他叫什么名字？他能办成此事？你又为何女扮男装出来躲避呢？！”

        翠娥：“我家父亲与县大人是至交，你不必知道姓名，这对你、我、县大人都有好处，我出来并不是怕什么，我想女扮男装出来，自己为自己找如意郎君，王小姐切莫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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