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幻觉 第二章 走马灯 (1 / 3)
        伊甸消失了，在微弱的光下化成一阵微风，就像科幻片那些外星人一样，被飞碟的光一照，立马不见了。

        可怜的托奇还被绑着双手双脚，极度的饥饿让他很难发出有效的呼救。他猜测自己可能是在农村，或者是废旧城区，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救援的话可能等到他变成一具干尸也不会被人发现。不想死得那么难看的托奇开始寻找可以借助的呼救工具，他知道自己正靠在一个汽油桶上，轻轻撞击一下感觉像是空的。很好，托奇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倒，“轰隆”一声，水泥地和空旷的厂房，成了他的绝佳扩音器。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轰隆隆的回音。

        用尽力气的托奇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没想到自己才刚成年就要死在这间破工厂里了。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是否还在为自己的失踪感到心焦，诺奇一定会急得哭出来吧？虽然这么多年他们俩天天吵架，几乎没有一刻安宁，但托奇知道她的心里一直很关心自己这个哥哥。可惜他这个哥哥却从没有做好榜样，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可现在他却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条被揍得看不出模样的野狗。

        再也见不到她了呢，亲爱的诺奇。曾经的承诺不仅无法实现，甚至没有机会看着她披上婚纱，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穿过教堂。在基督耶稣的神像下，聆听牧师宣读誓词，更看不到她未来的孩子受洗时洋溢着幸福的脸。一滴水划过半张脸，“嘀嗒”一声落在地上。托奇知道那不是泼在身上的冷水，而是从自己眼角流出的，滚烫的泪。

        “诺奇，”托奇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似乎看到诺奇就站在光下，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恬静淡雅。两人一个低着头，一个仰起头，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诺奇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拉他一把。可惜诺奇的手被绑着无法回应，只好讪笑道：“如果可以，多想再牵一次你的手，就像我们四岁那年，你在幼儿园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推到游泳池里。可我们那时候都没有学会游泳。我不敢下水，又害怕找波茨小姐要花太久你会消失，只好拼命抓着你的手把你拉上来。你那时候那么胖，我居然还能把你拉上来，足足五十磅呢！现在想想还真是够蠢呢，怪不得你老说我蠢，真是蠢得可以。蠢到想一个人救你上来，蠢到……蠢到相信伊甸那个混蛋……”

        越到后面，托奇的意识越是模糊，整个视角被热泪包裹，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连诺奇的脸都快看不清了。人影模糊成光影，再变成白光，充斥进整片视觉。身体越来越轻，光中偶尔闪过一些画面。在远东有一个传说，人死后生前发生的所有事都会在眼前重新过一遍场，他们管那叫走马灯。

        所以自己眼前的也是走马灯吗？托奇这样想着。他本是如此畏惧死亡，可就在这一刻他却释然了。仿佛自出生起就没有遇到过这般安宁的机会，他开始自己斟酌欣赏起这些画面，而后喝了一口手里的胡椒博士。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碳酸饮料？托奇突然发现手上的绳子已经消失，而自己现在也是站着的，这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了胡椒博士怎么能少了芝士汉堡？于是托奇的手里又有了芝士汉堡。

        这样的事托奇闻所未闻，但又感到无比新奇。这种不明所以的紧张刺激难免让已经近乎衰弱的托奇感到亢奋，他开始想要寻找更刺激大胆的事，比如飞翔。

        本来托奇对于这种天方夜谭是不感兴趣的，但当他真的长出翅膀扶摇直上时才明白会飞是一件多么爽的事。

        就算马上要跌进九层同心圆，也要好好享受一下现在！

        周围的画面越来越多，不管托奇怎么飞都飞不出企图包裹住他的图像。忽然一阵引力由上而下，底部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恨不能立刻将托奇拽如其中。托奇不敢看，但他猜那一定是地狱的入口。饶是做好赴死的准备，当死亡降临的那一瞬间，托奇还是退却了。他开始奋力向上飞，试图摆脱引力的桎梏。然而漩涡越来越大，宛如一头久未进食的困兽，面对一点儿肉腥就奋勇直追，张开巨口只待午餐肉失去挣扎的力量最后跌入腹中。

        纵使如何努力，两者的距离仍在不断缩小。最终，黑影从四周蔓延向中央，将托奇与希望彻底隔绝。

        但与预想中的黑暗不同，眼前所呈现的并非是已知的任何颜色或光亮，而是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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